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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必說他的封地是雍州,雍州乃長安所在地,這一點,便是最受寵的魏王都遠遠不及。女皇這樣做,固然有補償二兒子的心理,但更多的是向外界傳遞信號,丹鳳門血案的影響結束了,她不會再追究李家人的罪責。
李重潤和永泰郡主死後,雖然李家沒人表達怨恨,但這就像一道潰爛發膿的傷,深深橫亘在女皇和李家之間。女皇大肆封賞李華章也是在做給李家人看,她用這種方式,來撫平杖斃李重潤的創傷。
而且,章懷太子當年是以謀反罪名自盡的,現在女皇卻將章懷太子的兒子封為「雍王」,還讓李華章搬入李賢舊宅,也是在暗示她已和章懷太子和解,不再介懷當年有人在揚州打著章懷太子名義反周復唐的事。章懷太子到底是不是謀反,可以重新商榷了。
女皇這一系列動作都在懷柔李家,相當於對天下人承認下一代皇帝姓李,武家不會出第二個皇帝。
她已經默認了接下來李武之間的政權交接,大周王朝,將終於她這一代。
女皇的態度就是朝廷的態度,這段時間雍王府格外熱鬧,李華章忙著應付各方訪客,實在抽不出空來鎮國公府。今日他得知鎮國公府要去上香,強行推掉所有拜帖,過來陪明華裳出行。
家裡女眷出行,做兄長的當然要全程護送。他壓抑著心底的雀躍,然而,他卻看到她後退一步,低著頭行禮:「參見雍王。」
李華章手還停留在半空,他頓了一會,伸手去扶她:「裳裳,你這是做什麼?」
「君臣有別,禮不可廢。」明華裳掃了眼身後的丫鬟,說,「雍王殿下來了,怎麼不稟報?」
「都是自家人,有什麼可通稟的?」李華章察覺到她躲開,硬是握著她的手臂,將她拉到自己身邊,說,「我既叫鎮國公一聲父親,他便終生是我的養父,你自然也是我的妹妹。怎麼,才幾天沒見,就和兄長生分了?」
雖然沒人直接看過來,但明華裳感覺得到,許多人都在注意這裡。她越發尷尬,悄悄掙扎,試圖把自己的手抽出來:「雍王說笑了,您的妹妹是各位郡主、縣主,臣女不敢高攀。」
李華章看著她緊皺的眉心,到底不捨得為難她,任由她像躲避洪水猛獸一樣遠遠逃開他。啞巴了許久的明老夫人終於坐好了,派人過來傳話:「二娘子,該出發了。」
明華裳點頭,對著李華章囫圇行禮,頭也不抬地溜走。李華章沒再阻止,她轉身後,一陣風從身後吹過,吹落滿樹繁花,他的聲音夾在其中,輕的仿佛明華裳錯覺:「如果不是妹妹,是其他身份呢?」
進寶等人大氣不敢喘,鵪鶉一樣跟在明華裳身後。等上車後,如意才欲言又止問:「娘子,二郎君這是什麼意思?」
吉祥立刻瞪了她一眼:「什麼二郎君,那是雍王。」
如意拍了自己的嘴一下,連忙改口。明華裳掃到她們看似不經意實際上卻豎著耳朵的臉,假裝在看外面的風景,隨意說:「雍王是個知恩圖報的君子,來還父親的養育之恩而已,不必多想。」
丫鬟們低低哦了聲,表情都有些失望。
二郎君離開明家後,曾經超然至上的長房一下子變得尷尬起來。鎮國公立了功毋庸置疑,雖然女皇沒什麼表示,但明眼人都知道,等將來李家人掌權,定然會褒賞鎮國公府保護章懷太子遺孤之功。
然而,鎮國公卻有一個致命問題,他沒有兒子。
鎮國公府落到了和曾經的平南侯府一樣的窘境裡,但平南侯府祖墳冒青煙,破天荒出了位女侯爺。然而任遙是從小當男孩教養的,她多年苦練任家槍,拼上性命立了救駕之功,天時地利人和都撞到一塊,才破例以女兒之身繼承侯府。
這種事情就像女人稱帝一樣可遇不可求,千古以來唯有這麼一次,任家可以,不代表其他府也有這份幸運。鎮國公要想保住明家的爵位,多半要過繼一個兒子,巧的是,二房、三房都有年齡合適的男郎。
二房是庶出,明老夫人不可能讓庶子的兒子繼承家業,最終這個男孩多半要從三房選。等這個孩子過繼到長房,就算從禮法上說明華裳才是他的姐姐,但人家肯定更向著自己的親娘親姐。
深宅大院裡風向變化得極快,這些天已有人悄悄往三房跑了,隱隱露出明妁才是真正的公府千金的苗頭。進寶等跟隨明華裳多年的丫鬟自然很不忿,但是架不住形勢比人強,明華裳確實沒有兄弟,鎮國公在世時能寵著娘子,等鎮國公離世呢?
但如果明華裳能嫁入皇家做王妃,那一切就都不一樣了。雍王在明家長大,和娘子有一層兄妹情誼在,鎮國公又對雍王有恩,如果娘子能嫁給雍王,那下半輩子就安妥了。
今日鎮國公府出行,雍王大清早就來了,明家那麼多娘子在,雍王只往明華裳身邊走,可見雍王還是念著情面的。明明之前二娘子和雍王很親密,現在卻突然冷淡起來。
丫鬟們心裡覺得可惜,她們面面相覷,想勸又不敢勸。明華裳就當沒看到丫鬟們的眉眼官司,一心看著窗外景色。
然後,她就看到李華章站在明老夫人的馬車邊,正認真聽老夫人說話。明妁依偎在明老夫人身邊,嬌憨問大昭國寺有多遠,路上要走多久,李華章一一耐心回答,溫和守禮,進退有度,像一位最可靠的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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