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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安侯第一次從旁人口中聽到長子的好話,頗為不習慣,他下意識想把那個逆子叫過來教訓,然而環顧四周才發現,江陵不見了。
不光江陵,剛才衝上樓那幾個年輕人都找不到了。他們像神秘的影子一樣,有危險時從天而降,等危機排除後,就悄無聲息地匯入人群,再不可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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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明華章幾人的去向並不神秘,他們只不過是被玄梟衛接走了而已。
廖鈺山的行為非常惡劣,要被送到專門的玄梟衛私獄審訊,明華章六人作為相關人員,也一起跟去秘密據點。等進入據點後,他們六人就被有意無意隔開了。
明華裳走著走著發現只剩自己一人時,情緒非常穩定。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她已經能熟練地找一個舒服的地方坐下,反正她問心無愧,無論誰來問都不怕。
明華裳乖乖坐在房間里等著巡察盤問,她以為另幾人也是如此,殊不知,這個時候明華章已經經過特殊通道,進入大明宮。
等明華章終於能摘掉眼睛上的黑布時,毫不意外地發現自己在皇宮中,面前就是韓頡。韓頡看著他,眼神似乎有些意味不明,說:「你們可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幾天沒見,就搞出這麼大的動靜。」
明華章靜靜道:「玄梟衛內部有人叛變,意圖弒君,我以為,這應該是你的失職。」
韓頡不予置評,說:「進來吧,聖人有話要問你。冒犯了。」
按規矩玄梟衛面聖要搜身,不得帶任何利器,明華章並不見怪。不過以前都是他自己卸兵器,這次有些奇怪,竟然是韓頡親自動手。
可能是剛發生過行刺的原因,這次搜查格外嚴格。明華章抿唇看著韓頡在他腰側、手臂、小腿來回檢查,被一個男人觸碰身體,哪怕隔著衣服,也委實不是一個愉快的體驗。明華章忍耐許久,實在忍無可忍道:「你還要搜多久?」
韓頡直起身,沒什麼真情實感笑了笑,說:「並不是我懷疑你,而是規矩如此。畢竟,剛剛才發生過叛變,我不得不謹慎些。」
明華章望向韓頡,韓頡微笑以對。明華章面上同樣靜如平湖,淡淡道:「自該如此,將軍擔心的是。」
兩人淺淡地寒暄過後,韓頡便轉身,引著他往裡走。紫宸殿燃燒著龍涎香,濃郁沉馥,輕煙繚繞,初一進入,讓人分不清人間還是幻境。
韓頡帶著明華章,徑直走到一道帷幔前,對著後方的人影下跪:「陛下,人帶來了。」
明華章沒有試圖往裡看,依照禮節給女皇行禮:「臣明華章,參見陛下。」
上方沒有聲音,似乎有沉甸甸的視線落在他身上。明華章習以為常,只是他目光對上紫宸殿明可鑑人的金磚,心裡多少有些奇怪。
發生這麼大的事,花朝節肯定過不下去了,女皇定然會第一時間被人護送回宮。可是,馬車的速度有這麼快嗎,竟比他們幾個輕裝騎馬的人還快?
明華章忽的心中一凜,意識到一件事。剛才他下拜時,掃到帷幔後的人影是半倚著的,可是,不久前他在芙蓉園燈樓救下女皇時,女皇明明腿腳很好,行走下樓不成問題。
短短片刻,女皇的身體怎麼會變化這麼大?或者說,他今日救下的那個,壓根就不是女皇!
那是女皇的替身,女皇本尊從始至終就沒有出宮。
明華章背後陡然生寒。他腦中飛快閃過許多片段,最後,定格在太平公主的話上。
太平公主說,她耕耘多年,終於能掌握一部分玄梟衛,廢了許多工夫才瞞過女皇,查出他的下落。可是,那些消息,真的是太平公主自己「查」出來的嗎?
他不由生出更恐怖的猜測,廖鈺山變節,女皇真的一無所知嗎?昨日廖鈺山破案後,女皇毫無懷疑,甚至提前了花朝節行程,廖鈺山的運氣未免太好了。
如果從一開始,這就是女皇的一場試探呢?
女皇壓根沒有出宮,所以今日芙蓉園爆炸,無論明華章去不去救,女皇都不會有事。但如果他真的沒有去,而是打算借廖鈺山之手,順其自然殺掉女皇,現在大禍臨頭的,就是李家所有人了吧?
明華章既覺得驚心,又覺得恐怖。為這個女人對朝堂的掌控力,也為這個女人的狠心。
皇帝是假的,但二張兄弟、太子等人是真的。女皇竟然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子女去赴一場心知肚明的死局,就為了做一場忠誠測試。若稍有差池,他們全部會被火藥炸死。
寒意順著地磚,慢慢攀上明華章四肢,他額頭抵著手背,依然端正挺直地跪在地上。他和地磚中模糊的自己對望,知道他剛剛救了明家、謝家,甚至李家所有人一命。
而這些性命能不能繼續活下去,就取決於接下來的對話。
帷幔後的人慢慢開口了,聲音平緩、老邁,但沒有任何人敢輕視其中的份量:「你說,你是誰?」
明華章心裡一沉,竟也不覺得意外。他的猜測是對的,她確實早就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暴露的。
明華章收手,慢慢直起身。沒有聽到聖恩就自行起身,可謂大不敬,但殿中沒有人斥責。韓頡靜靜站在他一步之遙的地方,明華章很確定,只要他稍有異動,韓頡就會毫不猶豫捅穿他的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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