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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泰郡主便知道,他們不會來了。再疼愛的晚輩,如何比得上保全自己,明哲保身?
她只有自己了。如果她也放棄,那李重潤和武延基要怎麼辦呢?難道讓她眼睜睜看著兄長和夫君被打死嗎?
永泰郡主一聲聲哀求,一次次叩首,那些聲音穿過名貴的楠木門,鮮艷的波斯掛毯,只剩下悶悶的響動。
上官婉兒跪在榻前,小心翼翼看著上方的女皇。女皇靠在榻上,閉著眼聽女官稟報政務,仿佛聽不到外面的動靜。
上官婉兒聽著那些帶著哭腔、聲聲泣血的哀求,心有不忍,然而她看到女皇平靜的側臉,那些同情便如漣漪,很快消失不見。
女皇登基後,心思越來越深,上官婉兒很少見女皇動這麼大的怒了。她不知道二張兄弟說了什麼,但女皇不顧臣子還在,下令讓人將李重潤、武延基帶到丹鳳門杖刑,可見他們說的話遠不止不滿二張兄弟,更多的是犯了女皇的忌諱。
誰來求情,就是和女皇對著幹。太平公主、魏王是最受女皇寵愛,也是最了解女皇的人,他們都不敢冒險,上官婉兒何必為了幾個和她沒有干係的郡王郡主,惹火上身呢?
她的祖父便是因為站錯了隊,被女皇抄家的。她從小在掖庭長大,二十年宮廷生活教給她最重要的道理,就是依附強者,莫管閒事。
上官婉兒最終垂下眼眸,不去管外面一聲比一聲淒楚的哭聲。有些聲音,只要閉上眼睛,就再也聽不到了。
女皇闔著眼,漠然聽下面人稟報。今日的政事和往常沒什麼區別,其實不需要花費心思,她聽這麼久,是在想李重潤和武延基的話。
朝野如何看二張兄弟,女皇心裡都清楚。她並不在乎那些話,男人當帝王便能有三宮六院,男人掌權後殺人便是英雄氣魄,女人為何不行?
她就是要讓天下人知道,順她者昌,逆她者亡,男人能做的,她武瞾一點都不差。
但李重潤和武延基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說她養男寵,有辱李家列祖列宗。
只有皇后、太后養男寵才是醜聞,皇帝增添後宮,有何不可呢?李重潤嘴裡喊著陛下,其實心裡並沒有把她當皇帝,他們看她,依然在看一個老女人。
女皇這一生,最驕傲的事情是建立了大周王朝,最遺憾的事情,也是大周王朝。她的大周一代而斬,無疾而終,後人提起她,恐怕依然會說武瞾是大唐皇帝,甚至皇后。
她迫於臣子和民心,不得不將天下還給李家,已經成了她的心病。百姓說就罷了,李重潤憑什麼敢說?
當年她能眼睛都不眨殺了自己的二兒子,如今就能杖斃孫子。
這是一個末路皇帝,滅亡前的怒吼。
永泰郡主的額頭已經磕破了,血順著她的睫毛流下來,眼前已看不到任何東西。她只是麻木地磕頭,求饒,妄圖求來祖母的憐憫。
不知過了多久,有宮人停在她面前,扶住她的動作,目光中似憐似嘲。
「郡主,您跪了一個時辰了,回去歇著吧。邵王和魏王世子受刑完畢,已送回東宮了。若您快點回去,還趕得上見最後一面。」
第141章 黎明
明華裳和蘇行止去了所有蘇雨霽可能會去的地方,明華裳帶了侍衛,幫她一起找人,但還是沒有收穫。
天邊的雲霞絢爛的如同火燒一般,這麼美麗的天相,明華裳和蘇行止卻毫無欣賞的心思。明華裳問:「還有哪裡沒找過嗎?」
蘇行止緩慢搖頭:「雨霽她平素除了去西市買布買菜,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家中,很少見她去其他地方消遣,徹夜未歸更是從未有過。」
這時候蘇行止才意識到,長安如此繁華盛大,其實蘇雨霽沒去過多少地方。她在這座城池沒有親故、朋友,一旦失蹤,他連能問的人都沒有。
明華裳也很焦心,她看著人來人往的西市,說:「這樣耗著也不是辦法,蘇兄,你先回家看看,或許蘇姐姐已經回家了。我也回府等著,如果她出現在鎮國公府附近,我立刻給你傳信。」
為今之計,也只能如此了。蘇行止無奈應下,明華裳帶著侍衛,筋疲力盡回府。
她到家時,太陽已經沉下去,天空變成黑藍色,像深不可測的海懸在頭頂,壓迫感無聲地降臨地面。明華裳一整日都在尋人、問話,嗓子都啞了,但她連口水都來不及喝,一下車就趕緊去尋鎮國公。
鎮國公在書房裡來回踱步,眉宇間籠罩著焦灼,他聽到侍從稟報「二娘子回來了」,怒道:「她還知道回來,我讓她立刻回府,她卻去不知什麼地方野,她眼裡還有我這個父親嗎?」
明華裳剛走進就聽到鎮國公罵她的話,明華裳讓丫鬟侍衛都退下,合上門,才對鎮國公說:「阿父,女兒不告而別,是女兒的不是。但女兒是為了幫忙尋人。」
鎮國公冷笑:「尋誰?」
明華裳帶著鎮國公府侍衛走時,肯定不能說她要去尋公府另一位娘子,索性不告訴鎮國公原因,只說她一會回府。看鎮國公的樣子,他肯定以為明華裳又去貪玩了。
這樣誤會也挺好,明華裳沒有點破他們家最大的秘密,而是問:「阿父,二兄還沒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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