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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算。」明華章說,「年節附近,柳氏身為掌柜夫人,讓夥計買煙花爆竹再正常不過。」
謝濟川眯了眯眼,說道:「我們可以把今日胡寡婦的話泄露給柳氏,如果兇手是柳氏,她一定會對胡寡婦動手。到時候,我們就可以抓個現形。」
「不行。」明華章直接否決,「胡氏也有孕在身,不能把無關之人牽扯進來。」
「可這樣是最快的。」謝濟川說,「如今朝堂內外虎視眈眈,不知多少人包藏禍心。這個案子拖得越久,就越容易被拿來做文章。」
「那也不能拿無辜百姓的命來賭。」明華章語氣難得的強硬,斬釘截鐵道,「胡氏提供消息的事到此為止,不許外傳,這件事就這樣說定了。」
謝濟川抿著唇不再說話,包廂陷入僵局。明華裳咬著筷子,眨巴眨巴眼睛說:「那個……要不我們先吃飯?菜要涼了。」
明華章看到明華裳,神色微微放鬆,抬手給她夾了道菜,說:「先吃飯吧,剩下的事明天再想,總會有辦法的。」
飯後,五人在門口道別,各自回家。街上掛起了燈籠,行人如織,夜風徐徐,正值熱鬧時分。明華裳鼻尖動了動,嗅到一股炒栗子的清香。
明華裳可恥地心動了,但她想到才剛吃完飯,作為一個小娘子,怎麼能吃這麼多呢?明華章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他將韁繩交給隨從,淡淡說:「方才吃的有些多,陪我在路上消消食?」
明華裳應允,走到栗子攤前,她還在猶豫,明華章就說:「買一包栗子回去嗎?」
明華裳故作矜持:「這……我早就吃撐了,根本吃不下。」
明華章笑了笑,說:「好,知道你吃不下。路上有些冷,買一包糖炒栗子暖暖手。」
明華裳欣然接受了這個理由,她抱著一大袋栗子走在街上,嘴裡還說:「其實我飯後不吃零嘴的,主要是給招財買,她最喜歡這些七零八碎了。」
明華章站在她身旁,含笑看了她一眼。他從中取出一個栗子,指尖用力,就將栗子完整掰開。他拿著栗子仁送到她嘴邊,說:「那你替她嘗嘗,好吃嗎?」
明華裳勉為其難咬了一口,點評道:「還行。」
明華章將栗殼收到帕子裡,邊走邊替她剝仁,然後餵到她嘴裡。他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捏碎栗子殼的動作利落美觀,不像是剝殼,反像是奏樂。
明華章邊餵邊問:「裳裳,現在你能給兇手畫像嗎?」
明華裳像花栗鼠一樣,兩頰被塞得滿滿的,含糊不清說:「不能。兇手留下的信息太少了,我還沒想好,說出來怕干擾你的判斷。」
明華章看到她嘴邊沾了一縷頭髮,伸手撫上她臉頰,將碎發整理好。明華裳嚇了一跳,像受驚的鹿般本能往後躲:「二兄……」
「別動。」明華章捏住她的下巴,拿出手帕,將她唇邊的栗子碎屑擦拭乾淨。明華裳半仰著面,視線無意撞入他的眼睛,半個身體都僵住了。
明華章仔細將她的臉擦拭乾淨,垂眸和她四目相對。他手指動了動,指腹似無心似有意蹭過她的嘴角,說:「不急,你慢慢畫,我相信你。」
明華裳眨眼,猛地反應過來,後退一步,有些刻意地垂下頭:「哦,好。我一定不會讓二兄失望的。」
明華章指尖落了空,他收回手,手指微不可見地摩挲指腹,說:「風越來越大了,我叫馬車來吧。再不回去,父親該著急了。」
明華裳默然點頭。沒一會馬車來了,明華裳上車,明華章騎馬。她坐好沒多久,忽然車又停了。
明華裳掀開車簾問:「怎麼了?」
隨從也一臉茫然:「不知道,走到這裡二郎君忽然停下,小的也不知怎麼了。」
明華裳抬著帘子朝外望去,看到明華章翻身下馬,大步流星走到路口,竟然附身撿起一塊碎瓷片,放到牆角。
明華裳驚訝地看著這一幕,他在做什麼?
明華章動作很快,他將最尖銳的幾塊移走,起身一邊擦拭手指,一邊和隨從說了什麼,折身朝馬車走來。他見明華裳看著外面,停到車前問:「怎麼了?」
明華裳搖搖頭:「沒事。二兄,你剛才在做什麼?」
明華章回頭瞥了眼,隨意道:「不知道哪裡的醉漢,將酒罈砸碎了。那個位置從裡面看不到,我怕附近有老人、孩子,若不小心踩到碎片就麻煩了。現在已經清理好了,我們這就回家。」
明華裳應了聲,慢慢放下帘子。沒一會,馬車繼續開動,她忍不住將車簾掀開一條縫,路口從她眼前掠過,晚歸的行人怕趕上宵禁,飛快往家裡跑,根本沒注意牆角那堆碎片。
世界如流矢划過,唯獨那道清瘦筆直的背影,巋然不動,頂天立地。
明華裳緩慢將頭靠在車廂上,無聲望著那個少年。
以前她一直不懂君子是什麼,聖人們為這個詞寫了太多文章、下了太多定義了。但這一刻她意識到,真正的君子,無非是抬頭見日月,俯首憐草木。
穿上官服,為一個作惡多端的婦人據理力爭;脫下官服,為可能經過的行人移開碎瓷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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