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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錦繡樓可謂熱鬧極了,先是馮掌柜的侄兒馮樑上門,說錦繡樓原本就是馮掌柜的家產,現在錢益死了,酒樓理應歸還馮家;之後時錢益的弟弟錢躍站出來,說父死子繼天經地義,錦繡樓是寶兒的,只不過侄兒年幼,他這個叔叔願意代為照看;最後同坊里的寡婦胡氏跑到錦繡樓前哭,說柳氏水性楊花,生下的兒子並非錢益骨肉,她肚子裡的才是錢益的遺腹子,要求平分家產。
嚯,小小錦繡樓可真是藏龍臥虎,這一圈看下來,沒一個好人。
明華裳嘖嘖感嘆:「錢益在師父剛死後就娶了師娘,結果沒兩年,他又和鄰居胡寡婦勾搭在一起,甚至孩子都有了。果然啊,會偷情的男人,永遠不要指望他會浪子回頭,不知道柳氏知道他和胡寡婦的事,會不會後悔。」
明華章理解不了,詫異說:「他已經娶了柳氏,有妻有子,生活安穩,為什麼還要拈花惹草,破壞自己的生活?他閒的沒事幹嗎?」
明華裳靠在明華章肩上,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說:「可能有些男人,就喜歡眼皮子底下偷歡,享受背德的快感呢。」
明華裳等著她那聖人君子一樣的兄長反駁她,她還挺想聽明華章是如何引經據典斥責這等不倫之事的。然而她等了許久,身後人竟然沒反應。
明華裳驚訝地直起身,歪頭去看明華章:「二兄,你怎麼不說話?」
明華章筆直坐著,姿態高潔如玉像,淡然道:「那些男人的心思,我如何懂。」
明華裳啞然,喃喃點頭:「也是,二兄光明坦蕩,正人君子,怎麼看得上徒弟娶師娘這等逆悖倫常之事。此案最大的三個獲益者,馮梁、錢躍、胡寡婦都去看過百歲燈,理論上都有對燈動手腳的機會。其中馮梁可能是為了給馮掌柜報仇,炸死錢益後收回錦繡樓;錢躍可能是眼紅兄長的錢財,如果兄長不在了,他就能借侄兒的名義名正言順侵吞財產;其中胡寡婦是最沒有理由殺錢益的,錢掌柜死了,誰證明她肚子裡的孩子呢?如今連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她還需要錢益這顆搖錢樹,不應當殺他。」
明華章靜靜聽著,儀態光風霽月,手指卻暗暗攥緊了,緩慢摩挲指節。錢益和柳氏是沒有血緣的徒弟師娘,她便這樣鄙夷,那他……
明華章壓住心裡的慚愧,用一如往常的清冷聲線,說:「胡寡婦沒有殺人動機,可是柳氏有。」
明華裳眼睛一亮,撫掌道:「對哦,我怎麼忘了她。她攜遺產改嫁錢益,錢益卻在外面招蜂引蝶,和鄰居寡婦不乾不淨。如果胡寡婦生下一個兒子,那將直接威脅她的地位,最不濟都能分走一半家產。以她對兒子的在意,完全做得出為保兒子財產而殺了錢益。燈就放在錦繡樓,她作為老闆娘,想對燈做些手腳,遠比另外幾人便利多了。」
「但這些只是猜測。」明華章翻開捲軸,試圖尋找新的突破點,「破案最怕預設惡意,一旦有了偏向,那就會無意識給心目中的兇手尋找證據。如果冤枉了無辜者,我們就是兇手。馮掌柜到底是自然死亡還是被謀殺,關繫著此案兇手的動機,不能含糊。若馮掌柜當真是半夜病死,也不能因此冤枉了柳氏。」
明華裳覺得很有道理,所以這種難題交給兄長做吧。她心安理得靠在明華章肩上,過了一會,明華章聽到身邊鼻息漸平,他回眸一看,明華裳閉著眼睛,都睡著了。
他本來想叫醒她,讓她去榻上睡,然而他手抬起來,卻久久不捨得將她推醒。
這幾日她一刻不離跟著他,清早隨他一起出門,晚上硬守到他收工回府。明華章在衙門待多久,她就陪多久,哪怕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也不肯放棄。
明華章說過好幾次讓她先走,她卻搖頭,說光陰一去不復返,她要充實過好每一天。明華章知道她想快點破案,再心疼也只能忍著。
明華章低頭,長久看著她的側臉。她的眼睛長得很美,平時像清泉一樣,總是那麼歡快活潑,沒一刻消停。此刻她閉住眼,如海棠春睡,雪落紅梅,有一種不染世俗、兀自盛放的艷麗典雅。
原來不知不覺間,那個豁著牙掉眼淚的小娘子,已經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有了充滿女人味的嬌美容顏,有了自己的主見和堅持,也有了愛慕者。
明華章盯著她,像被蠱惑一般,臉頰不知不覺靠近。他的唇快幾乎觸碰到明華裳額頭上,忽然外面傳來重重的腳步聲:「少尹,大事不好了,城南……」
衙役接到報案,發現正是熟悉的地點,趕緊跑過來稟報少尹。他砰地一聲推開門,看到他們少尹手掌虛虛捂著肩上少女的耳朵,雙眸如寒劍般朝他射來。
衙役磕巴了下,嘴邊的話一下子忘了。這時少女已經被吵醒,迷迷濛蒙睜開眼睛:「我怎麼睡著了……二兄,出事了嗎?」
明華章冷冷掃了衙役一眼,看向她時聲音依然輕柔如風:「沒什麼,只是小事,你繼續睡吧。」
明華裳看清門口有人,趕緊整理頭髮坐好。衙役這時候才敢進門,哭喪著臉道:「少尹,不是小事,出大事了!」
「何事?」
「您讓小的們盯著的那位神醫楚驥,今早被炸死在自家醫館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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