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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篤信佛教,堅信只要將骨頭做成骨笛,就可讓死者離苦得樂,往生極樂。因此他會挖下受害人的脛骨,因為這段骨頭最修長,最適合做樂器,殺程思月時他沒有條件,只能退而求其次,取了她的指骨。
程思月的手指長得極好看,中指更是細長勻稱,哪怕不能做骨笛,也能做骨哨。
四年前,他的人生發生了重大改變,可能是他獲得了掌控權、話語權,也可能是他得到了較高的社會地位,很受人尊崇。這些改變極大緩解了他的心理壓力,所以他不用再靠殺人來獲得心理滿足。但是今年十月,一樁拙劣的模仿作案,又勾出了他心底的魔鬼。
他這個人極端自負自戀,無法容忍外界將模仿之人和他混為一談,因此他遊刃有餘殺了一個女子,拋屍在最容易被發現的城門暗巷,等著全長安為他震動。
紙上逐步浮現一個人像,明華裳放下筆,長久看著他。
五年來少女連環謀殺案真正的兇手,國子監最受媒婆歡迎的未婚博士,盧渡。
明華裳收起紙,一心等明華章回來。然而她抱著熱茶等了許久,茶水已換了好幾回,早過了明華章尋常回府的時辰,他依然不見人影。
以他的性情,哪怕查案耽擱了,這麼晚了也一定會派人回來報信。他不會幹出這麼沒章程的事。
明華裳心中重重咯噔,下意識覺得明華章出事了。
第104章 夜探
白日,京兆府貴客不斷,明華章仿佛聽不到外界喧囂,獨自坐在清寂的殿中,手指仔細又沉穩,將一塊碎片粘到骨頭上。
前方傳來整齊有序的敲門聲,明華章沒有抬頭,手中動作不停,指尖穩到不可思議,淡淡道:「進。」
門被緩緩推開,明華章將碎片放好,隨意掃了一眼,這一下卻讓他的動作頓住。
蘇行止穿著深青色官袍,站在散漫的日光下,對著明華章頷首示意:「明少尹,久違。」
確實久違了,明華章放下手中的工具,起身道:「不知蘇御史前來,有失遠迎。敢問御史有何貴幹?」
「察院還能有什麼事,自然是為了連環殺人一案。」
「蘇御史是指程思月、黃採薇等案?」明華章冷淡道,「此案已全權移交京兆尹,蘇御史走錯地方了吧。」
蘇行止淺淺笑了笑,朝殿內看去:「御史中丞正在和京兆尹了解案情,我閒來無事,四處看看。不知剛才明少尹在做什麼,我沒打擾少尹吧?」
蘇行止已經來到這裡,很多話似乎不必多說。明華章沒有避諱身後的東西,轉身,自然而然露出那些拼了大半的骨頭:「我才是真閒來無事,讓蘇御史見笑了。」
明華章回到案前,繼續拼骨頭,完全不在意殿中多了一個人。蘇行止慢慢走過來,看著他的動作,問:「這些是誰的骨頭?」
「普渡寺的佛寶,岑虎所竊之物。」明華章清淡說,「普渡寺住持給出一個名單,我已一一上門問過,那些人家確實遵從先人遺願,給普渡寺捐獻了骸骨。」
「明少尹既已查過,為何還要拼骨?」
「我覺得骨頭數量不對。」明華章淡淡道,「自然,此案已不歸我管,我也沒有證據,只是胡亂猜測罷了。」
蘇行止見識過他的能耐,不覺得明華章只是隨便猜測。蘇行止看了一會,問:「明少尹當真覺得兇手是岑虎嗎?」
「京兆尹那裡有完整的卷宗,蘇御史若有疑問,大可去查,問我做什麼?」
「我身為察院御史,監審刑案,自然有權過問任何一個相關官員。明少尹似乎對我很有意見?」
凡重大案件,御史台和刑部、大理寺會組成三法司聯合審理,大理寺擬定判詞,刑部負責覆核,同時報御史台監審。
這也是京兆府難做的地方,京兆府負責破案、刑訊、執法、抓人等一系列又苦又累的活,功勞難討不說,還有一堆人等著給他們挑錯。
京兆府最怕三司會審了,其中尤其難過的是御史台察院。這群御史看著品秩低,但權力極大,如果御史台覺得任何一個環節有問題,打回來讓他們重審,那無論之前京兆府付出多少辛苦,都要重新來過。
所以京城眾多官員中,寧得罪誰都不能得罪御史,京兆府這種執法部門更是如此。但明華章絲毫沒有面對檢察官員的自覺,還是那副冷冷淡淡、愛搭不理的樣子,道:「不敢。」
可是看他的樣子,一點不像不敢。蘇行止沒在意明華章的態度,正色問:「我聽京兆尹說案件細節,總覺得有問題。聽說這個案子前期一直是你主導,我對一些細節不太明白,可否請明少尹解惑?」
「御史請。」
「岑虎真的是兇手嗎?」
蘇行止說完,緊緊盯著明華章。明華章不慌不忙將一塊骨頭拼好,氣息沉穩的都讓蘇行止懷疑他沒有聽到這句話。
幸而明華章還是聽到了,他放下鑷子,抬眸,清凌澄澈的黑眸定定看向蘇行止:「若我說不是,蘇御史能幫我拖著這個案子,不要定案嗎?」
蘇行止挑眉:「我才是來檢查你們的人吧?你這是主動承認你們錯判,還想拖我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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