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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酒如此油鹽不進,連明華章都無法說服他,明華裳更無可能。再死磕祭酒沒什麼意義,不如另闢蹊徑。
她就不信,父親為了名聲,不願意讓人查女兒死因,母親也能如此鐵石心腸嗎?
明華裳的運氣十分好,才第三天,她就接到消息,說黃夫人出門了。明華裳連忙讓人套車,去東市和黃夫人「偶遇」。
這些天因為連環殺手的事,長安里人人自危,許多女眷都不敢出門。可是日子總要繼續,大家躲了兩天後,該出門營生的還是得出門,黃夫人也帶了許多丫鬟侍衛,去東市採買布匹。
天越來越冷,府中該換冬衣了。黃府上上下下這麼多人,從小姐妾室到粗使奴僕,換季衣裳都得她操心。黃夫人正在綢緞店裡看料子,身後傳來店小二殷勤招待的聲音。黃夫人回頭掃了眼,見是一個年輕娘子,沒當回事。
東市靠近宮城,達官權貴雲集於此,一個衣著講究的娘子帶著丫鬟逛街再尋常不過。沒想到那位小娘子在店中看了看,慢慢朝她這個方位走來。
黃夫人沒抬頭,往旁邊挪了挪,然而那位小娘子並沒有遵守長安心照不宣的社交距離,她停在黃夫人跟前,驚喜問道:「夫人可是國子監祭酒,黃岳大人的夫人?」
黃夫人詫異地抬頭,望了明華裳一眼,敷衍地點點頭:「是我。」
她並不欲深交,然而對方像看不懂人臉色一樣,拉著她不斷說話。如果這是個攀交情的婦人,黃夫人就直接甩冷臉了,但對方是個年輕嬌俏的小娘子,妙語如珠笑聲清脆,黃夫人能怎麼辦?
黃夫人被纏得沒辦法了,無奈問:「娘子是走岔了路嗎?如今長安不太平,你親人在何處,我遣人送你回去。」
黃夫人自認逐客令說得很明白,她卻不知,明華裳就等著她這一句呢。明華裳立刻說道:「多謝夫人慈心。這兩天城裡鬧得風風雨雨,大家都說那個惡徒專盯著權貴人家的女眷殺,甚至有人說那個惡人有妖術,別管是多懂事守禮的大家閨秀,只要被他盯上,就會想著魔一樣自己跑出去,被殺死取骨。我聽丫鬟們說了後嚇得不行,寧願來人多的地方沾沾陽氣。」
黃夫人面具般的笑微微凝滯,臉上露出些諱莫難言的表情。明華裳注意到了,依然裝作無知無覺,抱怨道:「不知道京兆府什麼時候能把兇手抓住?前一個案子因為京兆府長官被牽連,官員走馬燈一樣換,結果耽誤了四年還沒查出來。這次若還是這樣,兇手還要逍遙多久?」
黃夫人終於意識到不對,她收斂起笑意,冷著眼看向明華裳:「小娘子好利的嘴。敢問閣下何人?」
明華裳也不裝傻充愣了,抬眸不動如山對她笑了笑,說:「我是現任京兆少尹之妹,明華裳。程三娘子、楚君姑娘以及令媛的案子,就由我兄長負責。」
黃夫人明白明華裳的意圖,臉色驟變,都不管布料了,轉身就走。明華裳在背後叫住氣沖沖的黃夫人,說:「夫人,已經四年了,您的女兒受盡折磨死去,直到現在都要背負羞辱罵名,而始作俑者還逍遙法外。您知道程娘子的屍體是怎麼發現的嗎?就被扔在城門前的巷子裡,明晃晃地挑釁官府。夫人,您甘心嗎?」
黃夫人肩膀緊緊繃著,從背後都能看出她情緒極差,但她沒有繼續往外走。
明華裳進店的時候就讓招財、如意將人攔住了,現在閣間里只有她們兩人,明華裳也不怕被人聽到案件細節。其實明華裳並不知道黃採薇的死狀,但她曾親眼看過程思月,明華裳按照她對兇手模模糊糊的構想,大膽猜測,豁出去賭一把。看黃夫人的表現,她賭對了。
明華裳慢慢走上來,說道:「我兄長几次想和黃祭酒聊聊,但都被祭酒拒絕,我們實在沒辦法了,只能出此下策。黃夫人,我想幫我兄長,也真心想幫程娘子、黃娘子平冤。你我皆有所求,可以達成合作。夫人,可否帶我回黃家,容我了解一下採薇當年的行蹤?」
·
黃家。
黃夫人帶著一個小娘子入府,自然沒人敢置喙。黃夫人將明華裳帶到黃採薇的閨房,打開鎖,說:「這就是她住的地方。她父親是國子監祭酒,門生滿天下,卻出了她這麼一個死得不明不白的女兒。她父親一直視她為污點,平時從不許我們提起她,一說起四年前的事就要勃然大怒。也算是因禍得福吧,她的閨房完整保留了下來,裡面的東西都沒人動過。」
明華裳道謝,忍著灰塵和寒冷,踏入門檻。自從黃採薇死後,這個院子就徹底被遺忘了,一年四季掛著鎖,平時連掃地婆子都不敢靠近。
時光帶走了這裡的顏色,原本柔軟明亮的帷幔變得灰暗破舊,玉堂金閨再不聞少女的歡笑聲,風鈴上積了厚厚的灰。
明華裳拿起一串由貝殼穿成的項鍊,問:「這是黃娘子自己做的嗎?」
黃夫人時隔多年再次看到女兒的遺物,眼睛忍不住發酸。她回頭用力拭去眼中的淚,說:「是她。她以前最是喜歡擺弄這些小玩意,叮叮噹噹掛了一屋,後來不知怎麼對禮佛感興趣,一天到晚往外面跑。要是我當時嚴厲一點,不許她去青山寺,如今,她就已經成婚嫁人,說不定孩子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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