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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華裳聽後本能道,「二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書畫差得很,寫詩更是狗屁不通,這種事應當交由高士,再不濟也該由位才女來。」
明華章突然伸手捏了捏她頭上的元寶,微微含笑道:「不要妄自菲薄。那些所謂才子才女作詩是為了歌功頌德,而你卻是為死者言,為生者權。不事王侯,高尚其事,你比他們崇高多了,理應是他們見了你慚愧,你有什麼不敢的?」
明華裳怔然,還是有些遲疑:「可是我……」
「慢慢來。」明華章說,「如果能寫成一本書,推廣開來,既教長官如何分配有限的人力,又教衙役如何緝兇,那天下冤案錯案會減少多少?裳裳,你看一會命案現場就能畫出兇手畫像,你的天賦不比謝濟川差。如今有才之人一心仕途,事於帝王,無人肯事百姓。我希望你不負你的天賦,做真正有意義的事情。」
明華裳抬眸,撞入明華章眼中。他的視線平靜沉穩,靜水流深,無聲處自有一股力量。
原來明華裳不明白,他為何不知疲憊一樣讀書習武,勤學苦練,他絕對是她見過最自律的人。他已經什麼都有了,還在堅持什麼呢?
現在明華裳終於知道了,他並不是口頭上追求君子,他是發自內心相信孔孟之言,踐行他的君子之道。
明華裳也不知不覺被那股凜然正氣感染,慢慢點頭:「好,我試試。」
山風穿堂而過,頭頂的竹簾輕輕搖晃,兩人視線相望,臉頰相距不過半尺。明華章才意識到他們的距離好像有些太近了,他正想如何不動聲色化解,突然身後院門被推開,一道大咧咧的聲音闖進來:「熱死我了,明華裳,你昨日的疏論寫了嗎……」
明華章立刻站直,明華裳也趕緊坐正,掩飾性地看書。江陵風風火火闖進來,瞧見這一幕都愣了下:「你們在幹什麼?」
其實江陵本來沒有其他意思,明華章是明華裳兄長,出現在她屋裡很正常,隔著窗戶說話也很正常,但兩人急忙撇清的姿態,卻讓他感覺怪怪的。
明華章看到江陵熟門熟路的樣子,臉色也不太好看:「你來做什麼?」
「我來抄……啊不是,看看明華裳的疏論是怎麼寫的。」江陵對這裡非常熟悉,都不用明華裳招呼,駕輕就熟進來翻找,毫無這是女子房間的自覺。他找出明華裳的課業,翻了翻,驚訝抬頭:「你沒寫?」
「是啊。」明華裳誠懇說,「我還等著你們寫完,參考你們的呢。」
江陵一臉微妙,說:「巧了,我剛從謝濟川那邊過來,他也沒寫。」
明華裳問:「任姐姐呢?」
「她?」江陵誇張地擠眉,「她就算寫出來,你敢抄嗎。」
明華裳默了下,看向他身後。江陵被嚇得一激靈,趕緊回頭,看到空空如也的大門長鬆口氣:「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那個男人婆來了。」
「任姐姐,謝阿兄,你們來了。」
「還來這一套。」江陵嗤之以鼻,不屑道,「就算男人婆真來了我也不怕,以前是讓著她,現在她早就打不過我了,課上無非是給她面子而已。要是我認真,打得她滿地亂爬不是動動手指的事?」
明華裳欲言又止地看著他:「你要不再想想?」
「這有什麼可想的!」江陵昂首挺胸,傲然道,「像謝濟川這種小白臉,我一拳可以打五個,只不過要看他的文章,面子上不好做絕而已。」
「是嗎?」
江陵毫不猶豫應是,他說完後才覺得有些奇怪,聲音怎麼是從身後傳來的?
江陵慢慢回頭,看到「小白臉」本人正站在門邊,笑眯眯看著他:「原來如此,感謝你之前手下留情。」
江陵看到謝濟川身旁咬牙切齒的任遙,只覺得腦子嗡嗡的。任遙將手指捏的咔嚓作響,冷笑道:「好啊,我倒要看看,是誰滿地亂爬。」
院子裡響起悽厲的尖叫聲,明華裳眼疾手快趴在窗戶上,朝外面大喊:「要打出去打,別砸壞了我院子!」
回應的是一陣沉悶的皮肉撞地聲,也不知道他們聽到沒有。明華裳半跪在窗戶前,頗為苦惱:「好不容易種好的菊花,過幾天還要做月團呢,別給我壓壞了。」
謝濟川從容地繞過案發現場,施施然走上台階,對明華章說:「你果然在這裡,可叫我好找。韓頡有事找你。」
「什麼事?」
「多半是為了下山。」謝濟川說,「女皇有意在長安過中秋,已下令啟程,預計三天後入城。這次遷都聲勢浩大,三省六部、王孫公主、公侯伯爵隨行,鎮國公府也在伴駕之列。你來長安名義上是準備科考,祖母、父親到達,你不出面說不過去。」
長輩們來長安後,明華章的行蹤就不能這麼自由了,他嘆了口氣,說:「我知道了,謝你傳話,我這就去找韓頡。」
說完,明華章看向打得不亦樂乎的另兩人,沉下聲音道:「夠了,馬上要舉行最終考核,你們不想著備考,反而在這裡胡鬧。」
明華裳心疼自己的月餅,憤憤不平應和:「就是。」
「你也是。」沒想到明華章忽然將矛頭對准她,道,「腦子裡只有吃的,江陵隨便推門進來,還在你的房間裡翻找,你就由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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