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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云仰躺在茶几邊,睡著了。
他沒死!
原來老鴇為了防止張子云鬧事,在兩壇酒里下了迷藥。張子云沒用酒壺喝酒,而是舉著酒罈喝,導致他沒中毒,就先被老鴇的迷藥放倒了。
這個意外對玉瓊的計劃幾乎是毀滅性的,玉瓊已經動手了,今日必須帶走衛檀的畫。以張子云的狹隘猜忌,等酒醒後肯定會懷疑到她身上,她和張子云之間,只能活一個。
玉瓊自然選前者,她必須殺死張子云。可是老鴇這個蠢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她給張子云下迷藥後,他的牙關緊緊咬住,玉瓊沒法給他灌毒酒了。
外面高朋滿座,聲音鼎沸,隨時都可能有人進來,玉瓊嘗試了很久,酒壺在手中不斷發抖,卻始終無法灌入張子云牙關。更糟糕的是,毒藥無色無味,但是塗抹在金器上時,竟然在內壁留下了黑色斑痕。
一切和預想完全不同,她的計劃幾乎完全失敗了。玉瓊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環顧四周,尋找新的殺人辦法。
她看到了水和紙,出於對畫的了解,玉瓊很快想出第二種不會留痕跡的殺人方法。
她將紙張在水池中完全浸濕,這是她為了畫水拓專門定製的紙張,沾水後也不會破,韌性極好,完全不透氣。她為了保險,用剛才割下來的紅綢縛住張子云雙手,壓在他身上,拿濕透的紙覆住他口鼻。
殺人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至少窒息死亡時其實很快。張子云被窒息感從昏迷中驚醒,但已經回天乏術,玉瓊壓住他身體,冷靜看著他從掙扎、痙攣到慢慢失去動靜,他的臉從紅到白,最後歪在地上不動了。
他終於死了,玉瓊這時候才鬆了口氣,發現後背都被冷汗打濕了。事到如今,原來病發死亡的藉口也不能用了,玉瓊將張子云拖到書案前,將剛才濕透的紙張扔回廢紙堆上,近乎天衣無縫地銷毀殺人兇器。然後。她在張子云脖頸血管上捅了一刀,偽造出他自殺身亡的假象。
迭夢散會使人昏迷,但暈倒之前也會產生致幻效果。假裝張子云在幻覺中殺了自己,也算合情合理。
玉瓊銷毀了現場她來過的痕跡,她想把酒壺帶走,但是她今日為了彈琵琶,穿的是窄袖襦裙,卷一副畫還行,實在沒法藏那麼大一個金酒壺。
玉瓊沒辦法,只好將酒壺留在現場,等事後隨機應變。她則趕緊原路返回,先去西樓休息間,將畫藏在琵琶背後的暗格里,然後她回到廣寒月苑陪客,製造不在場證明。
她的計策很成功,張子云的屍體被發現後,很快驚動京兆府。衙門公差進進出出,將所有客人都盤問了一遍,卻沒人懷疑她。
她的行蹤太清白了,滿堂賓客都是她的人證,老鴇怕被官府追責,也沒敢說酒里的迭夢散。這件事鬧了一宿,奈何風情思苑是完整的密室,沒人看到有人進出,這樁案子只能以自殺定罪。
二樓鬧騰許久,玉瓊一直沒找到機會去現場拿回酒壺。她想著官府定案後很快就會撤離,等第二日,她再去現場拿回罪證。
京兆府不負她所望,果然稀里糊塗以自殺結案,衙役如釋重負回去睡覺了。玉瓊耐心等著天黑,但是在傍晚時分,天香樓來了一行稀客。
江安侯世子,以及他的兩個隨從。玉瓊堪稱完美的計劃,就從這裡轟然瓦解。
玉瓊的回憶戛然而止,她抬眸,發現那位面黃肌瘦,卻長了雙漂亮得驚心動魄的杏眼的婢女還凝視著她。
這個小姑娘一定不是婢女,若不是生於富貴安寧,長於愛與信任,不會擁有這樣的眼神。
玉瓊冷不丁想,若她的家族沒有出事,若她的父親沒有捲入謀逆,她是不是也會擁有這樣的眼神?
可惜,她永遠沒有機會知道了。
玉瓊放棄了,她聽出房間裡還有另外兩道呼吸,她無論如何都逃不脫。接受死亡後,玉瓊變得極其平靜,從容道:「你問這麼多,無非想誘導我說出為父平反,誣陷我背後有人指使。怎麼,女子便不能有俠肝義膽,捨身為知己報仇嗎?」
她很聰明敏銳,但誤會了明華裳的意思。明華裳說:「我並無此意。不瞞你說,其實,我們是朝廷的人。」
「朝廷?」玉瓊聽後輕諷,「誣陷忠良,國將不國,一眾奸佞小人,哪配稱朝廷。」
「你怎知朝中沒有忠善之輩?」
明華裳、江陵、任遙三人都吃了一驚,一齊看向屏風。
屏風遮得很嚴實,看不到後面景象,但一道聲音如風吹林木,石涌清泉,不疾不徐流淌而來:「你怎知,我們不是忠善之輩?」
眾人愣怔期間,一道幽涼的聲音顯得尤其格格不入。謝濟川問:「這種話,是自己說的嗎?」
明華章沒搭理謝濟川,走出屏風,對著玉瓊靜靜說道:「我等奉朝廷之命,取回大明宮圖,護衛皇室及眾位肱骨重臣,回歸故都。」
玉瓊看著屏風,一時愣住。這位少年面容說不上好看,但他眼神堅定,肩背挺直,身上那股凜然正氣遠非一副皮囊能及。
玉瓊早過了相信口頭話語的年紀,可是,她看著燈燭下松竹一般的少年郎,莫名相信了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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