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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華裳靈光一閃,冒出一個大膽的猜想。
會不會酒壺上有兇手殺人的證據,這個證據一旦暴露會直接指向他,後果足以致命。但屍體被發現後這間房裡一直有人,後面更是官府來了,還在門上貼了封條。兇手無法銷毀兇器,只能趁夜深人靜鋌而走險,重回現場,拿走酒壺?
而這酒是玉瓊準備的,在老鴇來之前,是玉瓊和張子云酌酒作畫。
這個想法仿佛黑夜中的一點火星,霎間野火燎原,困擾明華裳許久的其他疑團也迎刃而解。明華裳眼中的光明明滅滅,一條線逐漸在她腦中連成形。
她終於知道先前她覺得彆扭的地方是什麼了。明華章一眼找到暗門是靠牆縫透出來的光,然而看現場,兇手分明是很細心謹慎的人,他離開現場時為何會如此粗枝大葉,連暗門都沒關好呢?
明華裳原本以為兇手著急,他匆忙間逃離現場,難免無法面面俱到。但如果是因為,兇手離開時看不到呢?
風情思苑裡無光,隔間裡也是黑燈瞎火的,所以他關門時不知道門縫沒對好。可是張子云被發現死亡時雖是黑夜,但包廂里燈燭高燃,今早啞奴偷偷摸摸靠近包廂時天也亮了,里外明暗對比這麼明顯,不應當看不出來。
唯一滿足無光條件的,只有昨天晚上,正好和兇手需要二探現場銷毀證據吻合。所以,啞奴的嫌疑可以排除。
同樣也可以排除老鴇,畢竟老鴇是最早發現屍體的人,如果她遺漏了重要證物,喊人時順手將酒壺藏在袖子裡就好,何必大晚上再來一趟?
明華裳心跳加速,血液在體內奔騰起來。這樣說來,滿足條件的只剩一人——昨夜看似沒有出過門,其實可以從房間氣窗跳入樓梯,再潛入暗門的玉瓊!
難怪明華裳進入現場後,覺得整個屋子自然協調,沒看出哪裡被人破壞過。這恰恰就是兇手的高明之處,一切都很合適,連這套酒具都是風格一致的西域金器,只除了上面的花紋不同。
這種細節,除了明華裳這種出身富貴又熱愛吃喝的小廢物,還有誰能注意到?
明華裳激動起來,匆匆將酒壺放回原位,提著衣擺就往外跑。
明華裳氣喘吁吁跑回西樓,連路上撞到人也不顧了。她推開江陵房間的門,激動道:「兄……世子,我知道了!」
江陵正要出去找她,猛地看到門被推開,都嚇了一跳。他連忙把明華裳拉到屋裡,關上門道:「你瘋了,忘了進門前要用暗號聯繫?裡面還有人,萬一被外面的人看到怎麼辦?」
明華裳這時候才慢慢記起來,玄梟衛是有這個規定,她也是高興傻了,竟忘了這麼重要的流程。明華裳壓抑著興奮,低聲道:「我知道兇手是誰了!」
江陵看向內室正在忙的另三人,道:「巧了,就在你推門前,明華章也說知道了,還讓我立刻找你回來。我還沒出門,你自己就跑回來了。你們倆猜出來的兇手,是一個人嗎?」
明華章聽到明華裳回來了,只是抬眸掃了眼,淡淡對她伸手:「過來。」
明華裳噠噠蹦過去,明華章接住她的手,自然而然將她拉到自己身邊。
明華裳好奇地看向前方,任遙研墨,謝濟川作畫,明華章負手旁觀,這個搭配,怎麼看都有些魔幻。
明華裳看了一會,慢慢認出來:「謝阿兄畫的是樓下那座屏風?」
「是摹。」謝濟川嚴謹地糾正。
「哦,臨摹。」明華裳問,「臨摹這個做什麼?」
謝濟川下筆如飛,潑墨山河很快在他筆下具現,除了尺寸縮小,其餘細節與大堂中的屏風一模一樣。聽到明華裳的話,謝濟川勾了勾唇,輕諷道:「我也想知道,這是在做什麼。」
明華章見他已經畫完第一重山,及時叫停:「後面的山在另一張紙上畫。任遙,你取剪刀來,沿著墨跡把畫剪開。」
江陵也湊過來看熱鬧,他這樣牛嚼牡丹的人聽到都吃了驚,不可思議道:「啊?這麼好的畫,剪開?」
「對,剪開。」明華章淡淡掃了眼謝濟川,說,「畫者深明大義,眼高於頂,不會介意一副臨摹作品的。」
謝濟川冷冷呵了聲:「你還真會慨他人之慷。」
明華章沒搭理謝濟川,他見任遙面露難色,問:「怎麼了,不忍心嗎?」
「倒也不是。」任遙誠懇地說,「沒有剪刀。」
空氣短暫地凝滯了片刻,明華章從容不迫地說道:「用刀劃。記得邊緣要裁仔細,完全沿著墨跡,不能殘留白邊。」
明華裳看著任遙和江陵人手一柄尖刀,趴在畫紙上用力劃拉,著實沉默了。明華章見畫畫和裁剪都需要時間,便問明華裳:「剛才你跑進來,說知道了什麼?」
「哦。」明華裳想起來了,說道,「二兄,我二搜現場,發現風情思苑茶几上的酒具被換過。」
明華章聽著嚴肅起來,用手指比劃方位:「是這邊的酒具?」
明華裳點頭,就著明華章的手示意:「這裡擺著酒罈和酒器,我查了酒器,發現酒壺上是纏枝摩羯紋,而四個酒杯上是蓮花紋。天香樓既然花得起錢打全套金酒具,沒道理配不是一套的杯盞,所以我懷疑酒壺被人換過。這種時候還要回案發現場,可見酒壺上有很不利於兇手的證據。案發後再回去收尾,這和兇手布置密室時表現出的冷靜、縝密格格不入,所以我懷疑,張子云之死出岔子了,中途有什麼人干擾,害兇手原定計劃落空,導致他只能後期補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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