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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華裳知道自己賭對了,手指慢慢放鬆,後背都被冷汗打濕了。
太平公主豪奢,為了撐顏面根本不在乎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但女皇卻不喜歡鋪張浪費,哪怕身為皇帝,生活依然很簡樸。
如果是太平公主的門客,區區雪山水而已,太平公主才不會在意,但女皇卻不允許臣子如此浪費。
排除魏王、梁王也很簡單。武家如今因為女皇雞犬升天,但魏王鑽營重利,梁王剛愎自用,不會搞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魏王要是想找明華裳麻煩,大街上直接就將她敲暈擄走了,哪會有耐心帶她來茶室?
廬陵王剛回京,即將被立為太子,他瘋了才會在這種關頭搞事。至於相王……雖然這樣說有些大逆不道,但明華裳當真覺得,要是相王有能力吸納這麼厲害的臣子,也不至於被圈禁在宮裡當了十三年傀儡。
排除掉所有錯誤可能,剩下的選項無論多離譜,都是唯一的答案。
太險了。明華裳有預感,她要是猜錯了,說出了相王或者魏王的名字,那明家就要墮入萬劫不復之地了。
男子閒適地搭著膝蓋,等著最後一道水沸,漫不經心問:「聽說明娘子在飛紅山莊裡立了大功?」
「沒有沒有。」明華裳呼吸都要驟停了,趕緊撇清,「我不過是胡言亂語,都是太平殿下明察秋毫,洞若觀火。」
「是嗎?」男子完全不管明華裳說了什麼,慢悠悠道,「但我卻聽說,明娘子還沒見到兇徒,就已經把他的性格、習慣猜得八九不離十。」
明華裳沉默,她只在兩個地方表露過犯罪畫像,一個是和明華章,一個是在抓捕兇手那天,她隨口說了兩句讓他們去哪裡搜查證據。明華章不會出賣她,那就是搜證據那天被人聽到了。
那天人那麼多,她以為不會有人注意到她的。真是大意,明華裳簡直恨不得穿越到過去捂死自己的嘴,沒事多嘴什麼,現在好了,給自己惹來麻煩了。
明華裳小心翼翼解釋:「是我狂妄,在命案里指手畫腳。我只是覺得,那個兇手又是殺人又是挖眼,肯定是個兇殘、自大又自卑的性子,這才胡亂猜的。我錯了,以後再不敢拿這種事做兒戲,還請大人高抬貴手,饒了小女這次吧。」
明華裳解釋時,黑衣男子默不作聲盯著她。茶壺發出沸響,熱氣咕嘟咕嘟從壺嘴裡逸出。
花費這麼多道手續才煮好的茶,如果水沸久了,茶就老了。但男子沒動,明華裳也沒動。
明華裳越來越忐忑,不由審度自己剛才的話是不是哪裡說錯了。男子看了她半晌,緩緩開口道:「兇殘、自大又自卑,你對他還真是了解。」
明華裳怔了下,馬上反應過來,他以為她是兇手的同夥!
明華裳冷汗瞬間就落下來了,是啊,除了明華章,正常人誰會相信她玄而又玄的心理畫像說法?他們只會覺得,一個沒見過兇手卻能準確描述出對方房間擺設的人,定是知情人。
明華裳冤枉極了,也顧不得明華章的警告了,趕緊將整件事全盤托出:「大人,您明察,我不過一個小女子,連書都念不利索,怎麼敢摻和這種事?我對他有猜測,乃是因為他留下的痕跡。」
明華裳將那夜對明華章說的話刪減一下,又說給了對面的男子。
紫砂壺鳴叫了太久,水已經從壺嘴、壺蓋中溢出,但男子仿佛忘了他心愛的陽羨茶,完全不理,任由茶水浪費。明華裳一邊瞥茶壺一邊說話,默默往後挪了挪。
許久後,水都將爐子澆熄了,男子才終於開口道:「你此言當真?」
明華裳自暴自棄道:「當真。」
男子意味不明看了她一眼,道:「有意思,你倒比我想像中還要驚喜。」
明華裳覺得這話不太對勁,問:「您的意思是……」
男子彈了彈衣袖,從中拿出一塊玄鐵令牌,放到她面前。明華裳表情都愣住了:「這是……」
男子正容,一改先前的閒適姿態,目光湛湛逼人:「本官乃玄梟衛忠武將軍韓某,緝查百官,效命天子。你雖然有些憊懶,但也不失為一塊可造之材,你可願意加入玄梟衛。」
明華裳低頭,看了看黑色鐵牌上冰冷兇狠的梟首雕像,再想想自己,只覺得氣都不會喘了。
她書讀得少,但她記得,朝中並沒有玄梟衛這個番號吧?這是什麼意思,讓她當內奸監視鎮國公府?
這不是女皇第一次做這種事了,她剛奪來帝位的時候,幾乎血洗朝堂,大興酷吏舉報之風。她在宮門外設立銅匭,鼓勵民告官、官告官。
後來在群臣的勸告下,女皇取消酷吏,告密用的銅匭也漸漸沒落了。
今日之前,明華裳一直以為女皇的恐怖統治已經結束了,沒想到,那群監察百官、無所不為的酷吏只不過從明面上轉到了地下,還換了一個新的名字——玄梟衛。
無論怎麼說,這都是特務機構,見不得光的存在。明華裳不願意沾染這些麻煩,婉拒道:「韓將軍,我……我腦子不好,反應慢,身體還弱,多跑兩步路都能要我的命。我加入貴司,恐怕會拖累貴司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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