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蘇年卻已經從他手中將小盒接了過去,柔聲說道:「點燈吧。」

  「點燈?」

  紀方酌抬起頭,眼含兩分不解,重複道:「點燈做什麼?」

  「太暗了,這裡。」

  「我想……看著你。」

  蘇年忽然牽過他手,動作輕柔,移到腰間的系帶上。

  紀方酌怔怔看他,一時間竟無知無覺,順著他的牽引,散開他薄薄的衣衫。

  窗外無聲落雪,風兒夾雜紛飛的鵝絮,途徑這裡似乎溫柔下來,安然地降落在青瓦檐下,漸漸積作一攤潔白。

  積雪啪嗒一聲墜下,驚飛棲息在窗欞上一隻客鵲,撲扇翅膀,迢迢飛遠了。

  紀方酌從後面鬆鬆地環抱著他,伸手拂開他的散發,掩在底下的肩胛若隱若現,猶如盛綻的芍藥,玉潤,柔美,白得近乎透明。

  「這樣……會難受嗎?」

  他的嘴唇輕輕貼在蘇年背後那枚痣上,無比珍重地啄吻,好像那是一枚易碎的瑪瑙,稍不小心就會碰碎。

  那一處最敏感。

  蘇年微微仰起脖頸。他的鎖骨修長漂亮,紀方酌一手便能溫熱地覆蓋。

  他努力平復喘息,斷續道:「不……不難受。很多年前的。」

  「可是好多傷。」

  借著燭光,紀方酌低聲道,「疼嗎?」

  「……我不記得了。」蘇年說。

  他並非不想讓紀方酌惦念,他真的記不太清了。經年往事,恰如雲煙,在日復一日的家常煙火里,疼痛逐漸被吹散,淡入茫茫的過往歲月。

  和紀方酌在一起後,他竟再也沒生過夢魘。只要睜開雙眼,愛人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安靜地、溫柔地看著他,不知已經看了他多久,然後親吻他的額頭,與他說早安。

  在這樣春寒料峭的時節,他分毫不覺得寒冷,出了一層薄汗。

  他在男人懷裡靜了很久,突然開口,小聲道:「難看嗎?」

  「我的痣。」

  蘇年緩慢說,「……他們用火燎了,也用刀割過。」

  「我看不見那裡……應該,挺難看的。」他垂下腦袋,聲音漸弱。

  他一面說,一面卻把自己往紀方酌懷裡團了團,十分沒有安全感似的縮了進去。

  紀方酌心中酸澀,像被什麼扎破了,綿綿密密地疼。

  他怕蘇年受涼,把被子撈起來蓋在他身上。

  撫摸他的頭頂,溫聲哄道:「沒有,是好看的。」

  怕蘇年不相信,他又補充說:「真的,寶貝……你不知道,我上回看到就覺得美。你最好了,你哪一處不漂亮呢?」

  「……」蘇年從他胸前抬起腦袋,「上回?」

  「是的,上回,我們在這裡的時候。」

  紀方酌摸摸他的眼睫,感到指腹一片濕潤。

  蘇年方才都被弄哭了。

  但他只能在喘息中斷斷續續地抽泣,倔強地咬著嘴唇,不願發出聲音。紀方酌怕他咬疼自己,手指抵在他齒關,被狐狸牙咬傷兩個淺淺的齒痕。

  「你那時還說,有好友心悅於你。」蘇年眼角掛著淚珠,悶悶說道。

  「我哪有啊。」紀方酌笑著捏他的臉,「我初來大俞,哪來什麼好友。我說的是……自己。」

  他回想了一下,「這樣說來,似乎那時我就已經喜歡你了……蘇小年。」

  蘇年從他懷中仰起腦袋,眸子亮晶晶地,突然眯起:「你心懷不軌。」

  「嗯,我就是。」紀方酌低下頭,一個吻落在他的眉心。

  「初見你的第一天,我就……」

  聲音淹沒在窸窣的布料摩擦聲中。

  他將懷裡人整個抱起,抽身翻在他身上,一隻手掐住他的腰,另一手撥開礙事的被褥。

  親吻落在美人肩頭,他不住顫抖起來,在愛人身下化作一隻純白蛺蝶,甫一扇動紗翼,將要振翅飛走。

  積雪壓滿屋瓦,不知不覺,窗內帳暖,窗外已是銀裝素裹。

  「師娘!」

  陶瑩瑩氣沖沖地撞進灶房,「師娘,你在哪?」

  「在這。」蘇年從鍋爐後探出腦袋。

  那爐子巨大,是從糕點鋪子那兒搬來的多餘物件,蘇年拿它來烤蜜薯。冬天的蜜薯個大又甜,裹挾著泥土的香氣,從爐子裡熱氣騰騰盛出來。

  剝開烤得脆脆焦焦的皮,露出裡面香甜軟糯的橙紅色蜜芯,味道竟是比那鎮中酒樓最好的甜點還要美上幾分。

  陶瑩瑩在櫃檯後面吃蜜薯,被客人瞧見了,嚷著要老闆娘多烤一些來賣。

  蘇年才不答應,他們開的是酒肆,賣地瓜做什麼?那是他們自己家裡的吃食。

  他最近被紀方酌給寵得發懶。

  有時候晨起,也愛窩在紀方酌懷裡磨磨蹭蹭好半天,說上幾句閒話,又黏黏糊糊地蹭會兒,直到他們家的狐狸餓著肚子跑來,一雙前腳搭在榻上,叼住紀方酌的衣角把他拖起來,兩人才慢悠悠地起床梳洗。

  「師娘,你快評評理。」陶瑩瑩鼓起嘴小跑過去,麻花辮子一甩一甩,「師傅他欺負我。」

  「嗯。」蘇年笑著應道,手裡拿著長長的扁口鉗,翻動爐火上的蜜薯。

  又順著小姑娘的意思,漫不經心問:「他怎麼欺負你啦?」

  「打雪仗,說好誰輸誰就去集市買新米的。他明明輸了,結果我去堆雪人的時候,他居然又偷襲我!」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