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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處安放,於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捏著紀方酌給的桃花玩,內心思緒萬千。

  這人與他無親無故,不知從什麼地方穿越而來,不顯山也不露水,從容自在。仿佛什麼也不能讓他露出破綻。甚至還保護自己,哪怕抵押了他當下最重要的財產——紀家酒莊。

  但……

  為何他瞧自己的眼神那般離奇古怪?

  前一日夜裡。

  夫君又去了賭坊遲遲未歸,而蘇年被縛住手腕無法外出,便在從灶台後的暗櫃裡翻出一卷書來看。

  他的書已經很舊了,因為大多被拿走並燒毀,於是只有拿剩下的幾卷反覆翻閱。

  忽然有人扣響窗戶,說自己旅途疲憊,求一碗水。

  是個杵拐的白髮老者,明明身形佝僂,面龐卻精神熠熠。她面帶微笑,仿佛沒看見蘇年腕間的鐵絲繩,又或許是看見了,但不在意原因。

  蘇年未作他想,沒有猶豫,立刻打來一碗清水:「婆婆,給您。」

  就著他的手,老者慢條斯理咽了下去,剛要道話,卻只聽身後傳來一聲怒斥。

  ——是紀方酌,他從賭坊回來了!

  「蘇年?」那人目光沉沉,「你在做什……」

  話音未落,蘇年瞬時間睜大雙眼,就看見男人在老者面前緩緩倒了下去,身體砰地砸向地面。

  「此子怙惡不悛,有悖天理,大限已至。」老者道。

  她從衣襟里摸出一個布包的東西,輕輕擱置在蘇年的窗台上,轉過身去,杵著拐杖噠、噠地走遠,只留一言,然後身影逐漸隱沒進田埂深處,連同尾音消失不見。

  「有一人將行此地,是福是禍,或看天意……」

  「什,什麼?」

  蘇年急忙拆開布包,發現裡面竟是一把匕首,刀尖鋥亮,銳可削風。他毫不猶豫將束縛自己手腕的鐵繩斬作兩截,奔出屋院,對那老人遠去的方向高聲問道:

  「您、您說是誰要來——」

  再也無人答話。

  靜了片刻,蘇年才去察看夫君的情形,卻發覺他已經蜷在地上發了高熱,似乎陷入夢魘,嘴中喃喃自語。

  「不、不、梯子……」

  「好熱……」

  蘇年呆呆立在他的身邊,覺察到面前的人無論是說話方式還是聲腔,甚至連音色都發生了一點幾乎微不可查的變化。

  大概是沒能得到安撫,青年可憐地將自己身體蜷地更緊:「師傅,我沒喝酒。我難受……」

  這一回蘇年聽得清晰,甚至鬼使神差從他語氣中聽出幾分撒嬌意味。

  蘇年:「?」

  他深知那人的暴躁脾性,哪怕是在夢中也決然說不出這種話語。

  真的是奪舍。

  他嘴唇顫抖著退了半步,說不清自己當下更多的是害怕,還是慶幸——

  對,紀方酌死了,真的死了。他現在可以直接逃出這裡去到天涯海角,任何地方,再也不用回到紀家的宅子。

  紀方酌已經死了。現在活在這具身體裡的是別人,他與這個人毫不相干,毫無……

  「……師傅我錯了。」

  蘇年轉身一剎,聽見那個青年夢中悶悶的含糊聲音傳來。

  「別……別罰我睡米倉……」

  「我搬,搬十壇。」

  「師傅電視台的人來錄素材……」

  「我也想上電視。」

  他居然自言自語著嗚咽起來,「你就讓我搬罈子,不讓我出鏡。」

  「就因為我爸,爸媽不在了沒人管……你就,」他開始抽噎,語無倫次,「就看不上我。」

  蘇年立在原地,沉默地看著紀方酌。

  遠山那頭響起蟬鳴,一輪未滿的月懸在天際,銀白色的光芒如水而下,隱約映出田野之上兩人的虛線輪廓。

  他聽不太明晰,覺得這人夢話顛三倒四。可是,心臟卻在剎那間無意識地捕捉到了什麼,他仿佛聽見了男人話語裡流淌出難以言喻的情緒。

  有點難過,有點……孤獨。

  他同他一樣,如今父母都不在世。隻身一人難以行事,無論去往何處都免不了輕視和欺凌。

  腳底似被釘在原地,再也挪不動分毫。蘇年抬起頭,望向山頭露出半面的月亮,極輕極輕嘆了口氣。

  他邁開腳步,打算上前將人扶起。

  卻在這時,紀方酌又迷迷糊糊道:

  「你就是……偷偷摸摸幫我申傳承人,被我發現了,嘿嘿。」

  蘇年:「……」

  沒聽懂但感覺剛剛不該陪他難過的,浪費感情。

  濕布冰冰涼涼,紀方酌很快清醒過來。

  他猛然坐直環顧四周——

  灰土牆,破窗紙,還有端著木盆的賢惠漂亮小夫郎。

  和蘇年對上目光那一瞬他又開始大腦空白。

  救命,不是夢。

  他剛剛是不是……隨手拿了枝花逗美人?

  這也太脫離原主的形象了,若是被蘇年發現,自己並非他的夫郎,不會覺得他在占便宜搞調戲吧。

  他這人有個壞毛病,一旦緊張就情商狂跌:「你是斷袖?」

  說完紀方酌猛地意識到自己並不禮貌,慌忙補充,「不、不……我沒別的意思,你莫要多想。斷袖也沒什麼奇怪的,不就是喜歡男人嘛,這……」

  「雖然體質特殊,但……我並不喜歡男子。」

  蘇年注視他平靜道,「我與公子成親乃是老爺的旨意,律法是不認可的……還連累了公子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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