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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一沉，一張帶著紅暈的面容忽然占據整個視野，然後李奚感覺到胸腔中傳來一陣疼痛——這疼痛仿佛來自靈魂深處，怎麼也無法停止。
無法停止，難以抑制，來自靈魂深處。
李奚從沒感受過這樣的疼痛，痛得身體都蜷縮起來，他瞪大了眼想要尋找疼痛出現的原因，卻只看見帶著紅暈的面容逐漸蒼白，眼前一幕幕陌生卻又熟悉的回憶不斷回放，李奚的腦子卻變得一片空白。
李奚在地上躺了一會，胸口處的疼痛仍舊沒有得到緩解，他吃力的動了動手腳，坐起身來，將壓在身上的女人推開。
眼前是燦爛的天光，李奚耳邊嗡鳴聲不斷，他又看了地上的女人一眼，忽然認出了這個人。
這是嚴燈。
第75章 無盡海18
黑衣人在長矛刺穿嚴燈和李奚身體的時候就離開了, 此時四周被黑衣人壓制的修士才起身，面色慘白的望著黑衣人離開的方向。
李奚回到身體之前嚴燈小隊的隊員還活著，此時一看, 嚴燈小隊的隊員卻幾乎全滅了，只剩薛石倒在地上，半個身體都被鮮血糊滿，不知道是死是活。
「嚴燈？快來人看看嚴燈。」有人發出第一聲呼喊，修士們才如夢初醒一般行動起來。
「趕快聯繫其他正在趕來的小隊，已經沒有趕來的必要了。」
修士們很快行動起來，包紮傷口的、整理隊伍的，只留守了部分人員在這裡照顧運送傷員, 其餘人略微整頓了一番，繼續向著戰場而去。
李奚呆呆坐在地上, 修士們在他身邊來來往往，卻好像將他遺忘在了原地, 他一時陷入了罕見的茫然之中。
長矛從嚴燈的後心摜入，刺穿嚴燈的心臟後又刺破了李奚的心臟, 心臟破裂後大量血液從傷口中流出, 嚴燈神色的衣裳都被打濕了。
李奚不錯眼的看著嚴燈, 修士們正努力封住嚴燈的傷口，想用靈力將嚴燈破損的心臟黏上，但卻收效甚微。
也有修士停在了李奚身邊，蹲下身認真地查看李奚的傷口。
李奚心臟前的皮膚已經被完全破壞了, 修士輕輕撥開掩住傷口的衣裳，猙獰的傷口正不斷冒血, 透過傷口的縫隙甚至能看見裡面正緩慢跳動的心臟。
錢玲玲驚詫地看了李奚一眼，正伸出手, 卻被李奚一把捉住。
嚴燈似乎被救回來了，正低聲呢喃著什麼，她身邊的修士俯身去聽；現場嘈雜，近處傷員□□聲不斷，遠處戰場爭鬥聲不停，嚴燈的聲音如此微弱，李奚卻能從這些聲音中準確的分辨出嚴燈的聲音。
「李奚……李奚還活著嗎？」
嚴燈身邊的修士微怔，忙回答，「沒事，他沒事，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聞言，嚴燈吃力的睜開眼，她看了李奚一眼，唇角勾起淺笑，素日冷漠的眸光此時也顯得分外喜悅溫柔。
「我贏了。」她保住了李奚，留下了對於妖魔方有巨大威脅的人。
「告訴宗門……」嚴燈的手指抽動了一下，被靈力將將捆住的心臟跳了兩下，再次破碎，她唇角不斷淌出鮮血，目光也逐漸失焦，「李奚，對付妖魔。」
「嚴燈！嚴燈！」治療嚴燈的修士喊了兩聲，引來周圍修士的目光，最後輕輕放下了嚴燈的身體。
李奚麻木的身體再次劇烈疼痛起來，原本以為被長矛刺穿心臟已經是最大的痛苦，但此時的痛苦卻比之前劇烈千百倍。
疼痛在四肢百骸流動，李奚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尖嘯痛呼，原本在胸腔中安分跳動的心臟狂跳起來，幾乎要跳出李奚的胸膛。
李奚說不出話，捂著胸口劇烈的喘氣起來，疼痛依舊在流淌，他努力控制自己的心跳，雙手顫抖著要用力按壓傷口，錢玲玲眼疾手快擋住了李奚的手。
「不行！」
這怎麼碰得，心臟是那樣脆弱的器官，被這樣按壓立刻就會爆開。
李奚頭腦昏沉，他清楚的感覺到身體或靈魂正在發生變化，或者說，他自己正在發生變化。
淡綠的螢光緩緩升起，像是夏夜裡螢火蟲的光亮那樣微弱，照亮李奚眼底複雜的情緒。
他低頭，螢光正隨著心臟的跳動緩緩飛出身體，然後在空中消散。
占據這個身體時答應過要送原本的靈魂去往來世，李奚恍惚的想，這個誓言也沒有辦法完成了。
神的誓言原來也會作廢。
「這是什麼法器嗎？」錢玲玲看著李奚傷口處飄出來的螢光，小心翼翼的看著李奚，從袖袋裡取出乾淨的帕子，向前遞了遞。
李奚沒有反應，只是茫然的接過帕子捏在手裡，緩了一會，用詢問的眼光看向錢玲玲。
錢玲玲指了指他的臉，「你在哭。」
傷者看上去情緒不太穩定，胸口的傷錢玲玲暫時用靈力隔絕了外界的接觸，她想等李奚情緒稍微冷靜下來再做處理。
「我在哭？」李奚摸了摸臉，果然摸到了一手冰涼的淚水。
他居然也會哭了？
李奚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嚴燈身上，又落到嚴燈小隊隊員的屍體上，最後掃視四周，將地上的屍體一個個看過去，心中忽然掀起一股莫名的情緒浪潮。
原本一切的喜怒哀樂，李奚只隔著一層膜感知，如今卻能清楚感覺到那層膜已經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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