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頁
「……」輕輕拉開他衣襟的一角,裡面的繃帶已經被血色氤氳,「射暗箭的人找到了麼?」每次都是離心脈這麼近,「只給你半死,該殺。」
床上的人勾唇,「全死了,你怎麼辦?」
「……」靜默,緩緩伸過手——解開他的衣襟,用剪刀一點點將繃帶剪開,「明天還要繼續?」今天撐過去了,明天難道還能撐得住?
「繼續。」閉上眼。
拿過桌上的傷藥,小心撒在他胸前的傷口上——上次受傷回來也是讓她做的這些,都快熟練了。
上完了藥,伸手拭去他額頭的虛汗,抬頭看一眼床頭的時漏——三更了,「芙蕖熬了湯,要喝嗎?」想明天正常出門,至少要補些元氣。
「等會兒吧。」仍舊閉著雙眼,「坐一會兒。」她身上的氣息聞著舒服,似乎能緩解身上的不適。
櫻或剛把剪刀擺回籮筐里,卻聽見哐哐的砸門聲——
床上的人倏得睜開眼——
櫻或看他一眼,遂轉頭對門外道:「誰?」
「夫人,是我,鬍子!」門外的人答。
聽見是鬍子,櫻或這才起身去開門。
「將軍,東營兵變了!」開門後,鬍子一個箭步衝進內室。
床上的人緩緩坐起身,隔了好久才道:「給董牧放消息——」
聽他這麼說,鬍子有點動容——他很清楚給董牧放消息意味著什麼——那是要對東營的人殺無赦,「……是。」秦川畢竟是他的家,東營里也有他的親屬,沒人忍心對自己的家人動手,可是這些人卻非逼著他們動手不可。
鬍子懊惱的轉身出去——
屋裡也變得異常安靜——直到芙蕖披著外袍進來——
「大人……」櫻或抬手示意她什麼都不要問,並附到她的耳側低語一句。
只見芙蕖點頭後跨出門,就在曹彧下床穿靴子時,她拿了一隻銀盒進到內室。
在櫻或打開銀盒時,他正好經過她身邊,她一把拽住他的衣袖——一粒紅色的丸藥塞進他的口中,「既然決定要做了,應該睜眼看著結局才是。」他的傷不允許他出去殺人,尤其還是自己的家人……
他沒有拒絕她的好意——吞下了那粒藥丸。
%%%%%%%
整整一夜,山下的喊殺聲整整在山間盤旋了一夜——聽著都讓人心驚肉跳。
大概是幼年時烙下的毛病,櫻或最是受不了這種聲音——一切不該記起來的場景猶如魅影般,在眼前頻繁出現,絞得人心肺劇痛,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所以她在南山台上站了整整一夜——陪她一起的,除了芙蕖,還有惠穎。
惠穎年紀尚小,第一次經歷這種戰亂,尤其還是在自己家裡,嚶嚶哭個不停——
黎明前,天地間最黑暗的時候,他們終於回來了——
鬍子實在耐不住這種與親人相殘的煎熬,跪倒在了山階上——他竟親手殺了他的叔叔。
芙蕖蹲到鬍子身旁,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清楚該怎麼勸慰,只能蹲在那兒看著他——
「二哥,怎麼樣了?」惠穎最是不懂人情世故,所以只有她開口。
曹彧從她身旁經過,沒有理會她的詢問。
櫻或輕輕推一指惠穎,示意她不要再說任何話——
回東院的只有他們兩人,一前一後——她只是遠遠跟著。
推開屋門後,她本想擦亮火折,卻因他的輕咳而停止——
她這輩子都沒用過這麼大的力氣,只為了不讓他倒地,「曹彧……」因為手摸到了他唇上粘膩的血漬,忍不住出聲叫他——
他沒有回答任何話。
咕咚——最終,她還是沒撐住,兩人一起跪倒在地——
她費盡力氣才把他拖進內室,擦亮火折時,早已滿頭大汗——地上的人卻已暈厥多時,渾身都是血……
回頭看一眼門外,沒人跟來——只有她自己……
轉身從籮筐里抽出剪刀,動手剪他身上的軟甲——軟甲是用銅絲纏繞,所以即便她把手剪破,依然沒能剪動。
費了老天勁,終於把他胸前的軟甲拆開,之前的傷口雖然有出血,但好在新添的傷都不在心口——還好,死不了——櫻或喘著粗氣勾唇。
「大人?!」芙蕖一進門就見櫻或跪在地上,對著昏厥的曹彧發笑,有些被嚇到。
「去燒些開水來——」扔開手上的軟甲碎片,吩咐芙蕖。
「……是。」芙蕖雖有些遲疑,還是聽話去燒開水——
等她把開水提進來時,櫻或已將曹彧的繃帶重新換過——
兩人本打算合力將地上的人抬到床上,耐不住曹彧身長腿長,還穿了一身軟甲,根本拖不動,好在鬍子來得及時,這才把人放到床上。
「夫人,董牧他們在大門外等候傳見。」鬍子對櫻或道。
「讓他們先等等。」至少要等他清醒,誰都沒辦法幫他發令。
「是。」鬍子轉身要走,卻被櫻或攔住。
「眼淚擦淨了再出去。」大門外的都是功臣,不能讓他們看見眼淚——昨夜死的畢竟是秦川子弟,而外面站的恐怕多半是青華帶來的親信,不能讓這些人心存芥蒂,「芙蕖,帶他去洗個臉。」
芙蕖點頭應聲。
只等他們倆一出去,櫻或隨手關了內室的門,看一眼床上的人——轉身從衣櫃裡拿過幾件乾淨的貼身衣衫——忙了大半天,身上一層汗。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