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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良已經想好了,到時見勢不滅,就立刻奉韓王出奔至齊,請求齊國相助。在那之前,就借齊國之勢,讓韓國在夾縫裡得以發展。
畢竟是同姓之國,齊國韓氏人丁不旺,又親在楚地見過秦難以控制各地的教訓,想必就算不分封諸侯,也會分封同姓為王以固天下。他好好籌謀一番,韓國怎麼就一定沒有分封的機會呢。
楚王心雖然放了很多年羊,但早年受過的王室教育並不白給,對形勢看得十分清楚。所以這陣子,他已經沒有什麼與項梁爭權的舉動了。
如今品嘗著新上案的灌湯黃魚,他忽地嘆了口氣,心想這大概也是命吧。韓國公子蟣虱入楚為質,將南越王韓川父子這樣的人才生在了楚國。然而楚亡時,韓川已然成家立業,在淮陰耕種傳出了名聲,楚王負芻卻全然無知。
雖說當年韓信年幼,也救不得楚。但就是韓信成年了又如何,有賢才在國而不知,楚當亡啊。
他何必再與項梁爭權,熊心看得明白,項氏終究還是要敗在韓氏手上,項梁也挪不出心思奪楚自立。他安份苟著,不生內耗,說不定還能讓楚國的社稷多延幾年。
相比熊心,另一個同樣沒什麼實權的國君就輕鬆許多了。趙王歇與陳餘的關係頗為不錯,沒有實權也不想著奪權,跟英布彭越一樣都把心思專一放在吃上。
畢竟張耳陳餘兩人也得靠趙王歇才能號召趙國上下,趙王歇雖無實權,卻有祖宗姓氏賦予的聲望。再說經過巨鹿之戰,跟張耳陳餘共患難一場,君臣三人相處得是真不錯。
他生在趙國,對楚地的河鮮既新鮮又喜愛,連著吃了幾個蒜蓉開背蝦,勸陳餘:「大將軍且開懷,美食當前,何不一起享用?」
陳餘確實有點食不下咽。他稟性高傲,不過巨鹿一役後,心底已經承認自己打仗應該不是項韓二人對手。不過天下爭雄,原本也不全在戰場。
說個不好聽的,這年頭,誰也不能保證現在活蹦亂跳的兩個軍事天才,會不會明天吃了什麼就腹瀉死掉了。
陳餘當然沒把希望寄托在一頓飯吃死項羽韓信身上,不過是回想自春秋以降的諸國,笑到最後的是為周天子養馬的秦。中間多少驚才絕艷的人物又如何呢。
所以他巨鹿之後一直還算淡定,直到親自來了齊國一趟,並且聽了生病不能前來的張耳囑託,好好參觀了一番。
這才真正受了打擊。
項羽就不提了,齊國就算韓信現在就暴斃,只要不出一個胡亥,最後得天下的還得是齊。
他現在連邯鄲的城牆都不想修了,什麼城牆能經得起那鐵車的一撞啊。就是撞不開,換上挖斗也能挖開了。難不成要學暴秦那樣濫用民力,去鑿巨石來壘牆嗎?暴秦都沒幹過這種事,他若是做了,恐怕不等別國來攻就要亡國了。
看著韓武也不像胡亥的樣子,看來確實只能是齊國了。
所以陳餘食不知味,還得趙王勸他放寬心懷。盛情難卻,陳餘勉強舉杯對飲,夾了一筷子水煮肉片,沒等已經嘗過一口的趙王阻止就放進了嘴,然後——
「咳咳咳咳咳!」
陳餘猛烈地咳嗽起來,引得諸侯關注,彭越和英布哈哈大笑,英布還嚷嚷著:「陳大將軍好膽量,我都不敢吃那個!」
這是少有的辣菜,每輪總會上一道,吃不得辣的碰都不會去碰,陳餘心裡有事心不正焉,沒聽人介紹也沒多看兩眼,這一筷子差點把自己送走。
趙王歇又遞水又拍背,還憋著笑,總算讓他平復下來了。不過丟了回臉,陳餘更不高興了,板著臉只飲酒,一口菜也不吃。
看他這樣,其他人更不敢碰那些其實已經減量的辣菜了,只有彭越口味重,拿水邊涮邊吃,肉眼可見的嘴唇微腫起來,卻還是贊道:「比茱萸有味,好。」
范增可不敢跟他一樣,也是避著那些辣菜走,酒也沒有多飲。他看見韓國司徒張良不知何時起身,坐到了齊王信案邊,兩人竊竊私語,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哼。」
范增心裡冷哼了一聲,但沒將什麼賣女求榮的罵詞在心中翻滾。他確實覺得張良不顧體面,不惜讓女兒拋頭露面——儘管張澤若已經傳出了名聲,如今還是齊國九卿之一,漸漸也沒人覺得是張良背後為女兒出謀劃策了。畢竟張澤若那般容貌,不用美色而用頭腦去籠絡齊王,簡直是多此一舉。
但仍然有不少人覺得,張良放縱容忍女兒如此行事,依然是為了交好齊王。誰讓他兒子年幼,家中無人可用了呢。
范增不罵,是他覺得張子房為復韓不惜一切,弟死不葬,行刺始皇的險事都做過,如今舍了女兒與家族的體面來保持與齊國的聯繫,讓他心中也有幾分敬佩罷了。
韓國能在楚齊之間保持平衡,甚至在兩邊都頗有說話的餘地,靠的難道是韓王成?那當然是張良的面子。張良與項氏有私交,與項伯更是有救命之恩;與韓氏也有私交,曾經伴著韓信在遼西郡多年。如今又把女兒留在齊國維持著關係,可謂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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