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頁
劉邦自己的家小親族,還有蕭何曹參樊噲夏侯嬰這等重臣的家人第一批遷去了梁國,但還有些元從官位不高,其親族有些猶豫要不要遷離家鄉,一商量就拖延下來。便是重臣的族人也不是都走的,哪怕決定搬了,也不舍賤價急拋家裡的產業,總要把家產處理了,優先讓不準備搬遷的族人買去。於是至今仍陸陸續續有人在搬家離開。
曹參的近支早就隨著劉太公和呂氏一家一起去了梁國,但他家在沛縣族親眾多,還沒有走盡。今日又有幾家搬箱挪櫃的出發,引得不少人看熱鬧。
這支車隊行在鄉間也是極為少見的,田間農夫也同樣回首目送,有的還感嘆:「又走了幾家。泗水亭那個劉季可真是出息了。」
有知道舊事的老人便講起了古:「他劉氏啊,以前就是魏國的士大夫,來我們這裡做縣令才留下。」
水邊洗衣的女子也起身眺望,卻一起去看她們中的一人,有交好的還去搗了她一下:「毛真,你怎麼不跟著走,做梁王的夫人,享福去哩。」
眾人都鬨笑起來,那被調笑的女子三十餘歲,打理得清爽,生得也頗俏麗,聞言只是白了她們一眼,不以為怪,啐道:「也不看看我年紀,劉季都做大王了,盡有美貌女子在身邊,還能要我?」
「總不用給人洗衣了,他還能不養著你?你家楊方過幾年也能有個出路。」
「呸,我才不去看呂雉臉色過活。劉季那個沒心肝的又不會護著我。」毛真笑罵,「不如在沛縣再找個可心的男人。再說了,我家阿方都識得許多字了,就是不能做吏,等我們大王的工坊在沛縣做起來,還怕沒出路?」
這一說也引得眾人應和。雖說沛縣才剛歸於齊國,但也虧了劉邦於此出身,手下諸將難免與家中通信,說起外間形勢,導致沛縣的消息非常靈通。
這原本與她們這些鄉間女子也無甚關係,便是靈通也通不到她們處。但這不是沛縣才歸齊國,齊王就讓縣裡派出小吏到鄉間「掃盲」了嗎。聽說年底還要人去寫字,會寫字算數的人數不足,縣裡的考核就不得過。
於是連她們這些女子都沒被放過,催著去認字。大夥聚在一起,包括來教習的小吏在內,難免會說起外間的新鮮事。真認字學出來的沒多少,八卦倒是聽了一耳朵。
所以現在她們也曉得了,齊國有高產的糧種,有神奇的手段,若是識得字多進了工坊,以後就不用吃下田的辛苦,工錢還不比斗食之吏差多少。
毛真就心動了。
她一個寡婦帶著沒成年的兒子,這些年確實是靠劉季才能過得來,還把兒子送去識字。本來她心裡有盤算,雖說這幾年劉季跟她淡了,但她去纏一纏,總還能從腰包里掏點錢出來。再過幾年兒子大了,舍了臉面去哭鬧哀求一番,說不定還能有個做小吏的機會。
哪怕是給縣裡養馬都成。
哪知道劉季太出息了,一下子造反成了梁王。毛真以前沒讀過書,也不太懂,但戰國之世未久,鄉間傷殘的老卒講的故事聽過不少,心裡可不覺得這梁王能幹多久,還不如當個本地的亭長實惠。
而且她確實不想去劉季那守空房過活,且連門也出不得。她才三十多歲,那日子也太沒盼頭了——她才不相信劉季會守著她們幾個老女人過活,肯定要納年輕漂亮的新寵啊。
旁人年紀大一些的學不進去,雖然知道識字的好處,但能堅持下去的也少。她兒子以前可就學過的,繼續學下去比人家容易多了,為什麼不試試?
洗了衣服,婦人們結伴迴轉,毛真也回到家中,見兒子在廚房壘煤球,忙道:「你自去溫書,弄得這一手髒污。」
楊方伸手給母親擦洗,抿了抿唇,小心地問:「今天曹家有人走了,阿母可還想走?」
毛真順手拿擦手的布巾甩了他一下:「要走先前就帶你走了,那時不走,現在走什麼?」
楊方心底小小地歡喜起來,話也多起來了:「今天新教了算術,阿母還沒學到吧,待會我教給母親。」
「行。我家只那幾畝你阿父留下的田地,無力耕種,只好讓人種了,少少收些口糧。你從小也沒下過地,吃不得那辛苦,還是好好讀書,以後進工坊也好,做個小吏也罷,我便放心了。」
毛真說著,自己心中也有計較,她聽縣吏勸學時說,齊國的工坊是連婦人也要的,她一個靠勾搭劉季養兒子的寡婦,怕什麼拋頭露面,自是要死記硬背多識些字,進工坊去才好。要是能在工坊再找個可靠聽話的光身漢一起過日子,那就更美了。
哎,劉季雖說年紀大了點,但給錢大方,在榻上比她死了的男人還行,廝混在一起時倒也解了寂寞。現在他走了這些時候,毛真是真想再找個人過日子。
母子倆吃了飯,在院中以荻為筆,寫寫畫畫正起勁,不想里典找上門來,劈頭就是一句:「鄉里要出人去學能日耕千畝的拖拉機,你有閒空,又識得字,可願意去麼?」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