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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滋滋地摸了摸自己坐騎的腦袋,「不然,鉅鹿一戰打下來,我剛馴熟的烏騅說不定又要換。」
「哈。」韓信也笑出了聲。項羽喜駿馬,尤喜全無一根雜色的黑馬,只是這年頭戰馬全靠自己蹄子上一層硬質抵禦磨損,極容易受傷。馬蹄一傷,好好一匹駿馬就算是廢了。他當年投軍的時候項羽騎的是一匹烏騅,等他從定陶跑回來,項羽已經換了另一匹烏騅,最後垓下決戰倒是看得不分明,但大概是又換了吧。
「民力損耗得厲害,少損幾匹馬也算好事。」再度並轡緩行,韓信語氣有些沉重,項羽卻不以為然:「怎麼了,你不是跟匈奴打了一仗,弄來不少馬?聽說匈奴又侵擾河南之地了,等安頓下來,我就跟叔父請戰,也去跟匈奴搶點好馬過來,到時送你一匹。」
韓信笑了笑,轉了話題不再多說。他已經算是專注軍事不太管其他的性子了,項羽出身和性格使然,向來目無下塵,眼睛裡是瞧不見小民的。好在這回有項梁主事,關中免去一劫。
項羽飛揚的心情在進入咸陽見到項梁後戛然而止。
儘管當著眾將的面,叔父沒什麼異樣,但項羽打小在叔父身邊長大,哪能看不出來,其實項梁的心情不是太好,而且跟他有關。
他極有眼力勁地慫了,規矩行事,酒也喝得少。等到項梁將他叫入內室的時候,縱是有些心事,也還是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色:「你這豎子,我又沒怪你,怎麼酒都不敢飲了?」
「叔父面色不豫,想來是我又闖什麼禍了。」項羽老實應對。
項梁長嘆一聲,用手指了指他,放下,又指了指:「你啊,你沒闖禍,你立下大功,只是我這裡有些難辦。」
項伯在一邊笑:「鉅鹿的消息傳來時,你高興得把碗都摔了,道是他果然成了萬人敵,不墮家風,是吾家千里駒。這時候怎又板著臉不捨得夸兩句。」
項羽便樂了,放鬆下來,得意地仰起了頭。
「叔父這般模樣,我真當是自個闖了什麼禍呢。」
「我原是想,東海君年少未經事,也不曾聽聞有什麼善戰的才能,他帶齊軍與我共入關中,自然以我楚國為主。你與韓信在趙國將章邯牽制住,等我滅秦之後再增兵招降,滅秦之功便是我楚國占據大頭。沒想到,沒想到啊,你們兩個竟然、竟然!」
項梁簡直沒有語言可以形容,他再了解自己侄子,再高看一眼據燕奪齊的韓信,他也想不到兩人帶著十幾萬人,鏖戰一天就生擒了章邯王離,將三十餘萬秦軍或全殲、或迫降,一掃而空。
功勞一般無二,實在分不出高低,相比起來,入關滅秦的功勞倒成了順帶的——秦軍精銳,可全在鉅鹿啊。聞得鉅鹿之戰的消息,關中早無戰心,這變故又迫得內部生變,二世身死,子嬰被推上王位,知道事不可為,才會在除去趙高后主動投降。
「現在燕、齊、東海,三地連成一片,共為齊國所有。我們占據的會稽郡、泗水郡、薛郡、關中卻遠隔千里,分為三處,合不在一塊。我本想挾滅秦之功與齊國談一談條件,現在齊國之勢還在我楚國之上,恐怕我們不得不讓出許多地方了。」
項梁嘆氣。他並不像張良那樣看得明白,畢竟從陳勝起事到現在,滿打滿算也就過去了一年半。所以項梁對齊國的想像,仍然停留在戰國末期——東方大國,人口繁盛,享漁鹽之利,喜商賈之事。再加上一些韓川的傳聞,比如極擅農事,今年種出了畝產十二石往上的稻麥。
所以以項梁為首,楚國上下都理所當然地認為齊國會要求與楚國平分天下,將如今的無主之地擺上談判桌,不吵上一個月,甚至打上幾場,都沒法定出結果。
項羽並不在意,還有點躍躍欲試:「那就打啊。」
「混鬧!齊國上下一心,農人得了齊王的絕大好處,子弟在軍中為卒必有效死之心。我們占的是哪裡?關中秦人一時可能為我等出死力?」
「那不要關中,我們回彭城,把關中給齊國好了。」項羽滿不在乎地道,「我們要泗水郡、薛郡、陳郡、三川郡……休養一陣,與齊國再論高下不就行了。」
這回項伯都說話了:「你當齊王傻麼?自己鄰近的郡縣不要,遠隔重山的來要關中。」
「你當我傻麼?」項梁也恨鐵不成鋼地罵道,「關中有王業之基,齊王真要我也不敢給。一西一東,均是大國稱霸所能倚仗的基業,都叫韓氏占了,我們夾在中間,還能有什麼機會?」
項羽不說話了,心下仍是不服的。再說一千道一萬,不還是要在戰場上見真章。他是高看韓信一眼,但仍是更相信自己。打仗這事,他誰也不怵。
再說了,他們項氏的老家就在彭城附近的下相,被秦國逼得搬到會稽那種地方,現在功成名就,他還想回彭城威風威風呢。
第104章 咸陽城中各為己謀
項梁給項羽在咸陽挑了個宅院, 議事後就將他打發回去了。項伯又留下說了些事才離開。
一到家中,就得知張司徒和沛公來訪,已經等他很久了, 項伯忙去見客。
張良本就與他相善, 劉邦這一路過來也刻意交陪, 都已經熟不拘禮了。寒暄了幾句, 劉邦就開門見山的說出了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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