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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糖坊里沒有更麻煩的情況,他也可以鬆口氣了。
這些跟將仲沒有關係,他的工錢是自己拿著的,一連工作了一個月,他攢下了六天休沐,也拿到了一個月的工錢,還有三百錢的獎金——有一輪沒做好,廢了好幾缸,不然更多哩。他花了半天時間在縣裡,這也是他聽李次說的,縣裡新到了好農具,價格便宜不少。他不太相信後生仔的眼睛,自己親自去看了,發現不假,閃著寒光的犁頭看著就喜人,價格也果然便宜了許多。這還不算,他還發現店鋪里賣一種叫耬車的播種農具,讓他大為心動。
不過他家裡的田地就那些,不用耬車的話,兒子在家苦是苦點,自己種得過來,畢竟小兒子也能幹活了。將仲忍住花錢的衝動,只買了鐵犁。
他的錢不用強制寄回家,但他還是跟別人一起寄了,因為這麼多錢,他也不方便帶,還怕人搶。他只留了吃飯的錢,還有買農具的錢。不過進了縣城他又有點後悔,他應該再留點,給老妻買個簪子,給女兒做身衣服。將茅就不用了,小兒子可以穿他省下來的那身。
罷罷罷,等下個月再說,正好坊里會發冬衣。
捨不得花錢,也是因為錢都寄回家了,將仲沒有僱車,回去在食堂吃了午飯,然後把犁頭放在筐里,背著步行回家。
今年有兩個九月,田裡新種的玉米已經收了,農人在地里為宿麥的播種做準備,一季連著一季,比過去儘快累,但也比過去心安。
將仲加快了腳步,他家沒一個能寫信的,他從家裡出來的時候,自家的玉米也收了,但還沒曬乾脫粒。
官府派來的農師原來是隸臣,春季在官田種過玉米,麥收前到鄉里來教人種。偌大的一個鄉,他教田典,田典回來教他們。也不知道田典是不是怕說多了以後落埋怨,含糊的說能收兩百多斤。
將仲原來不識字也不會算術,但糧食卻盤算得快,這兩百多斤是大王改制之後的算法,如今一畝地也改大了,算下來這新作物也不比原來種的粟差。
也是新種子,本來他們上谷郡只有少數人種玉米,他家還沒種上,所以要學。
只是一畝田種兩季,明年就得種上菽養一養,到底劃不划算,他還得好好想想。
本來漫長的路,他思量著明年耕種的安排,不知不覺就看到了自家的里門。
里門監也看見他了,老遠就叫了起來,「將仲!你家的糖,那是真的甜喲!」
「嘗過啦?」將仲也遠遠地招呼著,笑眯了眼,「糖坊里有的是,第一缸做出來,送了我們一筒。」
說話間已經進了門,他也累了,站著喘口氣,與好奇的里門監聊了幾句糖坊的工作,這才向家裡走去。路過趙家的時候,他不由挺起了胸,精神抖擻的走了過去。
趙食其看見了,追出來在門口喊他:「將仲,糖坊還招不招人?」
「你家怎麼沒去,不是說趙昌從軍,你家也優先。」
趙食其憤憤地呸了一口:「元和至那兩只蠢豕,識字學算術時不用心,沒考過。」
雖然他家能優先,但不像將仲是烈屬,只是軍屬,那就也得是同等分數里優先,落在那麼後面,想照顧也照顧不了啊。趙食其因為得了官府的好處,今年一點不像將家那樣疑懼,招工的第一時間就趕著兩個兒子去了,卻一個沒招上。
趙元不敢吭聲,趙至卻不服地嘀咕:「人家來教識字,明明是阿父說學了沒用,催我們下地幹活。」趙元捂住蠢弟弟的嘴,不給他說了。
總之今年他倆要用心學了,不定什麼時候再有地方招工,阿父肯定會叫他們去。他倒還好,在家種地已經習慣了,阿父也是叫他去試試,看他學不來也就算了。阿至年紀小,阿父是很想讓他去糖坊這樣的地方掙工錢去的。
將仲因為自己兒子死了,對趙家總有幾分不平,這時才算解了心結,就同趙食其一起往自家走去,邊走邊說糖坊的規矩和秩事,趙食其暗暗記在心裡,準備回頭督促兒子。
將仲到了家,將茅將他背著的筐接過去,驚喜地叫起來:「鐵犁。」將仲嗯了一聲,繼續同趙食其講,說到那些年青人亂花錢被罵,錢也給寄回家了,趙食其同他一樣憤憤,並覺得糖坊真是個好去處,不但工錢給得多,還肯管著這些小子,真是跟親父母一樣用心。
說到這,將仲才想起來問:「玉米收了多少?」
他家屋樑下掛的玉米都不見了,老妻正端水給他們,聞言眉毛都飛起來了,喜滋滋地道:「一畝得有三百多斤。」趙食其也跟著點頭,他家也差不多。
將仲都算了一路了,一聽就知道了,玉米是曬乾了脫粒稱的重,這是實打實的分量。如此,明年種一季菽也划算,現在菽能榨油,收的價也高,已經沒人吃菽飯了。
他搓了搓手,不知道怎麼高興是好,問妻子:「糖漿還有沒有,弄點來給趙兄弟嘗嘗。」
「在這。」妻子把端來的碗推了推,老頭子辛苦了一個月剛回家,當然要喝糖水。趙食其算是蹭到了。
兩人端起碗,互相敬了敬,一口一口珍惜地抿了起來。趙食其告訴他,田典又被召集到農師那裡,說是他們這裡玉米種得好,明年可以再推廣一種叫馬鈴薯的作物,不挑地,一年能種兩回,畝產也得有一兩千斤,就是跟紅薯一樣不能重茬,每年都要換地塊去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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