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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夫人在房中急得直抹淚,一個勁催他派人去追。白朱頹然嘆道:「跑了快一天,還怎麼追。我這個身份,也不好大張旗鼓地去要人。算了,她自己選的,讓她自己受著!」當軍中是好玩的麼,他憤憤地想。但又想,女兒只是去做些文書工作,也未必就會吃苦了。只是萬一吃了敗仗……罷了罷了,不能再想了。只能往好處想,齊王當世兵家,應該不會吃什麼敗仗,就算吃敗仗也不會慘敗。蕪君一個女孩子,總不會讓她扛矛上前線吧,在大王左右做個文職,跟緊了大王總能活著回來。
唉,他又盼著女兒平安,齊王一場勝利接著一場勝利才好;又盼著秦軍大勝,把反賊都平定了才好。心裡油煎似的,落下個失眠的毛病。
這個培訓班的負責人叫田樂陽,本身就是軍事院校畢業的軍官,抽到帳號後一時還有點迷茫,開會布置任務時才知道:哦,為了防止泄露未來信息,他們不能直接指揮作戰,也不能對大勢提出意見。但他們可以傳授技藝當老師啊。
於是他就在郯縣開了個培訓班。張澤若來詢問時,他諮詢了上級就答應下來。只要她們能擺脫家庭的約束,他這裡不限制。
不但不限制,在張澤若前來說明白家情狀時,他聽出了這個剛滿十七的女孩的意思,雖然張澤若並未請託,他也並沒答應給予什麼幫助,但他給出了讓張澤若滿意的答案:若是她們自己趕到軍中,他不會拒收她們。
不止如此,他還借了兩匹馬給她。這說來也算合理,因為兩人報名,本就分配了軍馬給她們。只不過出了意外,借給她們也可能失落,他得自己掏腰包賠償。
白朱在張家換了男裝,隨張澤若從後門出去的時候,一邊忐忑,一邊十分佩服這位阿姊。
張家的僕人婢女也不可能真的都聽張澤若的話放任她行事。但張澤若事先不知怎麼安排的,自己的心腹婢女剪裁好兩個人的男裝,不但有穿的一身,還有內外換洗之用。路上的奴婢被張澤若以各種藉口調開,讓她們順利來到後門。
門外便有馬車在等著,不是張家的,是她事先雇了來接人。車夫也不知究竟,只當是做個生意罷了。
到了城外驛站取了寄存的馬匹,兩人就算是脫得樊籠了。
白蕪君本就會騎馬,在培訓的時候更是有專門的教官教習騎術。張澤若看著柔弱,卻是大反賊張良的女兒。張良雖然隱藏得好,卻曉得自家隨時可能出事,所以很久都沒續弦,平時也交代女兒練騎術,做好一家亡命的準備。張澤若的騎術比白蕪君還好,兩人趕路不成問題。
此時齊國大軍已經開拔往聊城去,通過培訓考核的人在田樂陽帶領下直接去往聊城,張澤若卻沒往這個方向走,而是趕了一天路後就在客舍歇下,悠閒地等待了起來,每天去驛站等候,沒兩天,一行人來到驛站時,張澤若眼睛微亮,揚聲叫了起來:「魯泥!」
魯泥從馬車上下來整隊的時候,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叫她,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不過轉頭間她就看到了教她認字的女先生,一下興奮地叫起來:「張阿姊!」
張澤若鬆了口氣,含笑上前,將自己的考核證明與田樂陽的信交給了攔住她的領隊人,順利地加入了這支隊伍。
魯泥興奮極了,連吃飯也不能做到不語,一直嘰嘰喳喳說話。張澤若不習慣如此,但也沒顯出異色。這一屋子人以女子為主,年長者有三十多,年少者如魯泥不過十五六歲。也有二三男子,但無論男女老少,看著都是貧賤出身,並不講究她所熟悉的禮儀。
她並不在意,雖然說得很少,但也不時回應著,魯泥便更高興了。
魯泥是郯縣都鄉的人,父親是一家之中排第三的兒子,分家之後沒有自己的田,只能為人庸耕。魯泥的生活原本是望得見盡頭的,十三四歲的時候,母親已經開始操心她的婚事,希望能早早定下,最好能嫁到一個有田地的人家。
但魯泥從不抱這樣的希望。她在溪水中見過自己的模樣,不醜,但也說不上漂亮,和其他女孩子一樣,只能說一聲端正。黝黑的皮膚,不大的眼睛和枯黃的頭髮,再加上貧苦的家境,有田地的男人為什麼要娶她?
跟他家一樣沒田土的人家,青年男子們也不容易娶上老婆。他們會跟她和其他女孩子唱歌,有願意的就會在野地里抱在一起睡覺,魯泥看見過,也有人對她唱歌,送她果子,但她沒要。
都沒田,成親了還是苦。不成親弄出個小孩來,她又養不起。但她總還是要嫁的,到年紀不嫁人,家裡會被罰錢。生活是一眼可見的沒奔頭,魯泥有點早熟想得多,成天都掛著臉。
在她十五歲的時候郯縣換了主人,鄉里突然來了官吏,要他們去識字。魯泥不知道外鄉如何,他們都鄉的孩童和少年是都被趕到了一處,真的跟著學起來。不過教的人少,學的人多,教字的先生管不過來,自然學得不怎麼樣。
魯泥算是中等,她也沒多想,只覺得挺有意思。而且識字這種事,本來是里中好人家才有資格做的,現在白給她學不要錢,她覺得不學才吃虧。
後來又教數算,人也多分了兩個班,雖然還是許多人在一處,但比開始時要好些了。女先生張阿姊就是這時候來的,魯泥第一次見到這麼好看的人,第一次幾乎忘了聽課,呆呆地瞧了她半節課才回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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