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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東海郡淮陰縣的人們並不知道這些,也暫時還不知道,一統天下後,以前的戶賦也要改了,改成了口賦。十五到五十六歲 人一年一百二十錢。
田租少而口賦重,對於家中少田地的平民是個極大的負擔。
現在他們談論得更多的,還是那神奇的紅薯。又間或有人提到淮陰都鄉今年養出了許多肥豬,聽聞是請了縣裡一位屠夫施的法。要打聽打聽,明年家裡養豬,也得去請人施法才行。
具體到桃溪里,真正敢請張井閹豬的不多,只有富戶才有這底氣,不怕小豬的損失。不過韓川發下去代養的小雞漸漸長成了,開始下蛋,撿多了拿去縣裡售給商人,錢雖不多,但集少成多,也抵得過韓川請人代養付的薪酬了。
加上今年桃溪里都學了韓川種田的法子,收成大好,連給人庸耕的貧民都多分了些糧食。因著他們學會了增產之術,還有外鄉的富戶現在就來找他們,要他們明年去自家田裡做事,願意多分一成糧食。圖的就是從他們那學本事。
所以年末歲首,家家都洋溢著喜氣。
韓信換了新衣,也換了新弓。夢裡那個世界缺衣少食,他這時候都開始躥個子了,現在吃得好,更是長得快。就幾個月功夫,他個子長了一截,顯得瘦,但力氣也長了一截,原來的小弓就嫌軟了。
箭術學得也還行,但梁高總是不滿意,說他是養由基的底子,學成個普通射手,簡直糟塌天賦。韓信心說我又不當兵去,就在家跟阿父種田,非學得能射人眼睛作什麼,那麼寬的胸、那麼粗的腿,射中了不就行了——就是從軍我也要當大將軍,不做小卒,何必浪費時間。
所以還是老樣子,練也認真練,但到時間就停手看書寫字做數算去,不多花一點時間在這上面。尤其是近來張良在淮陰縣暫住,不時上門拜訪,他可算找著聊天的人了,兩人似成忘年交,湊在一起紙上談兵談得津津有味,常常忘了時間。
他教的幾個學生如今都能看書,算點簡單的帳了。江涵——在這裡他還是名吳雀,韓川同韓信說了他的來歷,讓他教兩個兒子數算之術。江涵這個金牌講師可算又開工了,而且兩人都有底子,只是重新學習一套符號體系,所以學習進度很快。
韓武還有點不樂意,因為用的符號與他那個時空不一樣,他覺得自己也能教阿兄。系統費了老大勁才哄好他,得虧系統原本就是兒童成長伴侶系統,不然還真是專業不對口。
還有個意外的學生,就是那個叫陳赤的隸臣。
陳赤是韓川賜為上造的時候才分到他家的,臉上有塊兩指寬一塊紅色胎記,年紀不大,現在也不過剛滿十九。他祖父那輩當了逃卒,還與人糾合成盜匪,最終死在刑法之下,合家淪為隸臣妾。隸臣妾生的子女自然也是隸臣妾。官府指派他到韓家裡來,他就跟家人分開了。
韓信偶然發現他在地上劃拉寫字,一問將他問得緊張起來,再問才問出來,陳赤父親在淪為隸臣之前也曾讀過書,在他幼時教過他。但也就教了不到百字,父親便一病沒了。到得韓家,看韓信教人讀書,心裡那點不知道是對讀書的渴望,還是對父親的懷念,讓他又悄悄跟著學了起來。
韓信就讓他一起過來學。韓川知道後也沒說什麼,他現在養得起閒人,讓一個隸臣少做點活也不是問題,兒子高興就行。但他也跟韓信說:「他學了沒什麼用,學得多了,心裡反而想不開,你得知道這個。」
「嗯。」韓信沒說什麼。但是他想教。要是夢裡的事情會成真呢?亂世開啟,黔首雖然命如飄萍,但一些本就活不下去的人,卻或許能掙出一條生路。
誰知道陳赤有沒有這樣的念想,又有沒有這樣的命呢。陳赤已經沒什麼可失去的了,要是不怕死,就看他願不願意搏一搏了。
他還是用兵書當教材,以前只是不知道教什麼,拿著教大家認字。現在卻是真的教,能學進多少,看他們的本事了。韓信自己也不知道,又長了一歲,儘管夢中之事多已淡忘,但潛意識裡早就不同了。他有些念頭已經漸漸不像是這個年紀應該有的了。
日子便這樣平常地過去,直到冬天過去,入了春,桃溪里開始有人生病。本來季節交替時愛生病也正常,只是這次病的人漸漸有點多,幾乎家家都有人一聲接一聲的咳嗽,嚴重的就發了熱,躺榻上起不來。
有人跟過去生病一樣,多喝點水,自己抗過來了。有人請了醫或巫,慢慢也好了,但也有人越來越重,額上熱度總是不退。連張良也病倒了,讓家僕到韓家送了口信暫時不能登門,在縣中養病。
陳魚亦是病了,梁高自己沒事,母親卻躺下了,兩人一個擔心妻兒,一個孝順母親,都是急得眼睛赤紅人上火。
江涵沒考上編制,準備下次繼續考,忙著背書刷題,農閒之後又沒什麼新鮮事,他就只在韓信講課時來,直播間打出名號:聽兵仙說兵法,倒也引流了幾個固定粉絲來看。
韓家沒人生病,他又來得少,所以他是等張豚病了沒來,另一個隸臣陳赤也倒下之後,才知道淮陰縣這場風寒時疫還挺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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