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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人哪怕懷疑或同情,也不敢幹預這所謂的「家事」。

  卓詩筠看似柔弱,但在這一次次折磨卻不改心性,千方百計要逃出精神病院揭發霍連山這人渣的罪行,儘管每次逃離都以被抓回去折磨更甚為結局。她最為嚮往無邊無際的大海,那裡能洗滌一切污濁,包容一切不堪,連帶著影響兒子也特別喜歡大海般的藍色,最終乾淨如白雪的她也隕滅於此。

  沉重往事如一部冗長沉悶的電影在大腦放了一遍,卓霈寧凌晨三點甦醒,精神恍惚地望了會兒天花板,然後才從床上坐起身。睡他身旁的葉時璋自然也醒了,睜開眼便是卓霈寧一臉死水般平靜地對他說,我餓了。

  葉時璋沒多說什麼,領著他到一樓廚房。大半夜他沒驚動傭人,而是親自下廚給卓霈寧煮了一碗海鮮面。

  卓霈寧看面前只有一碗,問他,你不餓嗎?

  「不餓,你吃。」葉時璋說。

  麵條剛煮好很燙,蒸氣熏得人眼熱,卓霈寧卻像餓了幾天幾夜一樣拼了命埋頭吃,咀嚼三兩下就硬吞,燙得嘴唇起泡了,噎得滿臉紅了,照樣忍痛繼續,固執地折磨著自己。

  後知後覺的巨大痛楚襲來之時令人毫無還手之力,除了像個無措的孩子束手就擒,他根本別無他法。可是真的好痛好痛,痛得他甚至喊不出一個痛字,他的心被剮走好大一塊,他的骨頭被徹底粉碎,傷口猙獰,鮮血淋漓,仿佛這輩子都不會再有痊癒的時候。

  每當他痛得無法忍受的時候,第一時間總會想到那麼一個人。

  「媽媽——」

  他突然沙啞著聲音叫了一聲。

  虛空中無人應答。

  起初他還只是紅了眼眶,淚水如斷線的珠子,一顆接著一顆,全掉進麵湯里。葉時璋一直在旁邊沉默地看著他,見他落淚也不安慰,只是伸手按住他的後脖子,又輕柔地摸了摸後腦勺,如此幾秒,心理防線忽地就徹底崩塌了,一切壓抑著的痛苦情緒一下就找到了出口,卓霈寧嗚咽起來,最後竟演變成嚎啕大哭。

  卓霈寧淚水止不住,大顆大顆地砸在葉時璋心上,燙得葉時璋胸口一陣揪著。

  他任由卓霈寧哭,將他輕輕地攏進懷裡,低頭吻他的頭髮,吻他被淚水沾濕的臉頰,也吻他哭紅了的眼睛。他的吻柔軟得像天邊飄來的一片雲,容納卓霈寧一切傷痛與脆弱。

  等哭夠了哭累了,葉時璋就把人打橫抱到樓上去。卓霈寧後腦勺沾到枕頭上,手卻圈住葉時璋的脖子不肯放,他淚眼婆娑,哭得鼻子紅了、眼睛腫了,喉嚨不時還發出哽咽的聲音,看起來可憐極了。

  「你別走……」

  他手揪住葉時璋的衣服,可憐兮兮地哀求。現在他極度缺乏安全感,片刻都不能離開葉時璋。

  「我不走,」葉時璋好聲好氣哄著,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我永遠都不會拋下你不管。」

  他的話語和聲音都給人一種篤定的安全感,如溫暖的潮水將卓霈寧圍住。卓霈寧定定地看著他,不多時又開始唰唰地掉眼淚,葉時璋越是柔聲安慰,他的眼淚就掉得越狠,仿佛要把這輩子的淚珠子都砸光了。

  事情真相來得兇猛導致情緒波動大,加上之前高強度拍攝透支身體,卓霈寧為此病了一場,兩天後燒退了人也精神了。他沖了個澡洗掉滿身臭汗,挑了身衣服換上,將自己拾掇一番,走出來的時候正好迎上推門進臥室的葉時璋。

  他推開落地玻璃窗走到陽台,葉時璋跟上來,與他一起吹晚風看夕陽。餘暉灑滿了花園,將遠山近水染成一片金色,恍若大夢一場,夢醒一切依舊往前走。

  葉時璋取來披肩毯,將卓霈寧攬入懷裡,嘴唇碰了碰他的額頭,低聲問他是不是好多了。

  「嗯,剛洗了澡,」卓霈寧乖乖地投入懷抱,想了想又補充一句,「謝謝。」

  葉時璋垂眸看著他,用那種親密細語的方式和他說話:「謝我什麼?」

  「不知道,」卓霈寧搖了搖頭,他雖然人清醒了但還沒完全恢復過來,看起來還是懵懵的,小臉跟白紙差不多的顏色,他又認真思考片刻才道,「可能是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沒讓我繼續當個被蒙在鼓裡的傻瓜,也可能是謝謝你一直在我身邊陪我照顧我,總之有好多謝謝。」

  葉時璋下巴貼著卓霈寧的額頭,將Omega往懷裡摟得更緊了幾分:「其實這幾天看你受折磨,我總在想我是不是不應該這樣處理,不該逼你面對這些殘忍的事,是不是還有折中的辦法。」

  卓霈寧這幾天病得迷迷糊糊,葉時璋守在身邊寸步不離,他卻突然對自己一向的行事方式產生了懷疑。他總認為面對殘忍人性並不是件有什麼了不起的事,但他總想把卓霈寧拖進永遠沒有傷害的不現實的童話世界裡,隔絕一切將他好好地保護起來。

  他知道不該有如此自私又自戀的想法,卓霈寧是獨立而自由的個體,他永遠不能代替卓霈寧解決他自己的人生困境,哪怕他們親密無間也不能這麼做。

  聞言,卓霈寧很輕地搖了一下頭:「不是這樣的,總有需要面對的時候,這件事折中不了。」

  「你是怎麼發現這些的?」他又問。

  「起初是發現我留在你後脖子的標記很快就淡化,不符合Alpha標記Omega的正常規律,擔心你身體有什麼問題,就讓宇軒來看看,」葉時璋說,「結果順藤摸瓜就牽出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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