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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的陸槿梨聽到咳嗽聲,加快了腳步,走到沈鈞身邊。
「怎麼了?」
好不容易緩過一些的青年斜斜的歪在靠背上喘氣,衣衫凌亂,面帶潮紅,幾縷髮絲隨意的散落下來,眼底浮起一層薄薄的水霧,襯得眼尾的紅更加鮮艷。
抬眸望過來時,簡直漂亮得不像話。
如此美人,連陸槿梨都不由得放軟了聲調,溫言哄勸:「再堅持一段時間就好了,朕已讓人拿了牌子去請御醫,等到了養心殿,再泡一泡熱水,保證不會讓你留下病根。」
然而媚眼拋給了瞎子看,不解風情的沈大人勉力直起身體,認真規勸道:「陛下,禮不可廢。微臣既知陛下心善,臣雖身體有恙,仍能堅持,不願——」
「願」後面的話沒能說完,因為他的下巴被掐住了。
這相似的動作讓沈鈞不禁回憶起幾個時辰前那瓷白手指壓著他唇瓣時的場景。
藏在發中的耳廓不自覺又染了點粉色。
然而他面上卻一派嚴容正色:「陛下,微臣既然曾當過您的老師,今日便斗膽一勸,您不可……啊!」
他低低喊了一聲。
溫潤如玉的文臣哪怕在最震驚的時候也只是睫毛顫抖、流露出一點呆滯的表情。
陸槿梨扯下他的烏紗帽,扯動時大約是碰到了發冠,如水的長髮半數隨之散落,幾縷蹭進她的掌心,痒痒的。
少女看著他茫然的眼睛,湊近一些,惡劣低語:「聞舟,再拖延一會兒,朕的大臣們要從這兒經過了,你也不想自己形容不雅的模樣被旁人看到吧?還是說,你比較想讓朕,用這頂烏紗帽封住你的嘴?」
沈鈞既焦急又羞恥,但更多的情緒還是震驚。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發燒燒出幻覺了,女帝怎會是如此、如此、如此頑劣的性子!
陸槿梨確認他半晌啞口無言,緩緩退出去,把帘子重新蓋上,吩咐宮人繼續抬轎。
沈鈞果然不敢再提下轎之事,一路都老實本分的不吭聲,被扶進養心殿偏殿。
御醫早已候著,陸槿梨坐在外間,讓太監取了奏摺來,一邊批一邊等。
不過這些奏摺實在沒什麼好批的,攝政王能送到她案頭的奏摺能有多少含金量,無非就是些「您吃了嗎」「我吃了」「您睡得好嗎」之類的廢話。
等宮人給沈鈞換下濕衣,在熱水裡泡上一圈,又讓御醫扎了針塞進被子裡,這一套流程結束,陸槿梨也把奏摺批完了。
御醫診完病走出來。
「如何?」
御醫背著醫藥箱作揖:「回陛下,沈大人身體底子好,沒什麼大礙,往後只要好好將養著就行。」
陸槿梨淡淡應了聲。
又轉頭問:「藥喝過了嗎?」
侍候一旁的宮人忙回:「開了方子,方才大人正在喝。」
她點點頭,推開奏摺,起身走進裡間。
進去的時候沈鈞正好還剩最後一口藥,見她進來這一口卡在嗓子眼,一下子嗆咳起來。
陸槿梨見此也急著不靠近,以眼神屏退眾人,等他咳完才遞過去一方手帕。
「先生可好些了?」
沈鈞下意識接過手帕,等他反應過來遞帕子的人是誰時不由得手指攥緊,把被角往上捻了捻,整個人像是要縮進錦被裡。
咳過的嗓子帶著啞意:「陛下折煞微臣了,您不必如此稱呼。」
陸槿梨笑道:「可方才在轎輦上,先生分明說曾教過朕一段時間,朕以為,先生更願意被稱為先生,還是說——」
她眨眨眼,促狹中顯出幾分俏皮:「先生喜歡朕喚你聞舟?」
聞舟是他的字。
字自然是比先生更親近的稱呼。
女帝這是讓他二選一。
沈鈞又想咳嗽了。
陸槿梨看出他的窘迫,不緊不慢的倒上一杯熱茶,遞至沈鈞唇邊。
沈鈞不肯接,更不肯張嘴。
往日的女帝性情如何已不重要,但今日相處下來,沈鈞確信,只要他張嘴,對方就能把這杯茶硬灌進他口中。
哎,真是個敏銳的人。
陸槿梨看出他的固守,無奈打算起身,卻沒想到原主的這具身體實在太弱,不過是彎腰一會兒,再起身時竟然眼前一黑。
她憑藉強大的自制力硬生生穩住了身形,未曾料到手中的茶盞一晃,滾燙的茶水灑了少許出來,濺在皮膚上。
這本對她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的疼痛,在遇上原主這副糟心的身體後一發不可收拾,下一秒竟然眼淚決堤。
沈鈞:「……?」
陸槿梨:「……?」
這一哭,別說沈鈞懵了,就連陸槿梨自己也是懵的。
怎會如此。
怎會如此啊!
剛剛立起來的邪魅狂狷的形象簡直堪稱一秒破功。
明明她是個Alpha啊!
有誰見過水做的Alpha嗎?!
陸槿梨面沉如水的閉上眼睛。
即便如此,眼角的淚依舊止不住的往下滾。
黑暗中她手裡的茶盞被人取走,再睜開眼時,只見對面的青年慌亂無措的飲下那杯熱茶,因為動作太過,有水珠連成線從他唇角落下,沾濕了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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