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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氏知她字字句句都是在指責自己,氣得喉頭一甜, 劇咳不止,嘔出一口滿是血絲的濃痰。
這時候,祝雲旗、祝雲詞不知是打哪聽到的消息,也闖了進來。
祝雲詞見施氏嘔血,衝上前去,看清真的是血,他也嚇著了,轉身就質問何青圓。
「嫂嫂一貫好脾氣,今日怎麼說這樣的話?母親掌家,天經地義的呀。」
「祝雲詞,你閉嘴!」十二娘厲聲道。
祝雲詞被她呵住,吃了一大驚,傻乎乎地站在那裡。
「何青圓!你口口聲聲嫌我拿多了家裡銀子,你自己難道沒嫁妝嗎?偽善至極!」祝薇紅一見施氏如此折損了身體,只恨不能將十娘入千釘折磨,倚在祝雲詞身上一邊哭一邊道:「別以為你們人多我就怕了你了!我娘是她嫡母!這樁官司不論在哪裡打,十娘都是要死的。」
「你娘是嫡母沒錯,可郭姨娘是生母,一樣是母,這官司拿到那些讀書人嘴裡,更有一場好辯的!嫡出如何?庶出如何?瑞王就並非聖上嫡出,如今他獲封太子,生母已經是西宮太后。」何青圓看著施氏的臉色漸漸染上惶惑,又道:「母親自己做下的罪孽有多少,恐怕只有您最清楚,我勸母親自認,佛前贖孽。」
「可笑!你少拿什麼太子太后嚇唬我娘!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祝薇紅快步走到何青圓跟前,她今日的眼淚流了太多,面上胭脂全花了,擦都擦了好幾回,臉上素淨苦澀,額上全是火氣重而發出來的小紅包,「十娘下毒人贓並獲!我已經請了周家的大夫驗過毒,與之前害我母重病一場的毒素當屬同一種!我母親受苦至此,給她上了刑又如何?自有家法在此,名正言順,叫祝十娘死上十次也夠了!」
祝雲詞不可置信地尋找著十娘的身影,可一看見了,又被她的慘狀驚得說不出話來。
祝薇紅是真傷心憤恨,但何青圓就是沒辦法站在她的角度看這件事,一絲一毫的體諒都不願意給。
十二娘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何青圓邊上,伸手在控訴不休的祝薇紅眼前打了個響指,道:「錯了錯了。」
祝薇紅滔滔不絕的話語一下斷掉,何青圓似乎知道十二娘要做什麼,只見她垂眸輕道:「十二妹。」
口吻之中,似有不贊同之意。
但十二娘卻對她笑了笑,瞥了祝薇紅,又側眸去看施氏,目光最後落在祝雲詞臉上,她的笑容變得有些慘烈,一字一頓,好似在賭桌上下籌碼。
「因為早先的毒是我下的,不是十娘。」
「不……
十娘的『不』字扭曲變形,聽起來像是魚兒躍出水面時,努力又無用的一個氣泡。
「是我,是我。」兩顆人參丸給十娘提了中氣,她不顧身上劇痛,叫道:「十二妹,都是我,是我沉不住氣,可我忍不住,忍不了了,天暖和了,姨娘身上的傷疤結不了痂,化了爛膿,那個,那些個老賤人…
十娘含恨看向施氏和魏媽媽,又緊緊閉上眼,把涌到嗓子眼的呼痛聲吞下去,才道:「她居然說,反正爹這兩年都沒有要過姨娘伺候,這身子爛也就爛了,我,我,我無用,我太,我太恨了啊!」
祝薇紅最是愕然,緩過神來之後,啞聲喊著婆子上前要把十二娘也拿下!
何青圓院裡的婆子橫在前頭,使勁護住十娘,但這畢竟是在施氏的院子裡,且還有祝薇紅帶回來的一些人。
正亂著,十三娘忽然一個健步衝上前來,用腦袋將一個婆子狠狠頂翻在地。
祝雲旗怕妹妹受傷,上前拉拔了兩下,推搡間祝薇紅被打了一下,踉蹌幾步。
祝雲詞起先被十娘的慘狀嚇住,又被她的控訴哭嚎驚住,但見到祝薇紅跌倒,還是下意識要去護她。
正當他伸手的時候,卻聽十二娘有些癲狂地叫道:「把我們都抓起來!有本事就直接見官,這性命這前程這祝家的臉面我一分都不要了,你們也別想要!」
祝雲詞捋不清這狀況,下意識道:「十二妹,你瘋了?你是不是說胡話?你怎麼會下毒呢?你別……
他話未說完,就見十二娘擠出重圍,把一壺茶摔在他身上。
「怎麼不是我下的?我要給姨娘報仇,我還要給你這個白痴醒醒腦子。」
茶水已經冷得不能再冷,祝雲詞被砸了一臉,濕了半個身子。
他震驚地看著十二娘,嘴裡無措冒著一些胡話。
十二娘眼白都紅了,被何青圓一把護在懷裡,她還盯著祝薇紅看,指著門外,厲聲道:「報官,快去!有本事叫你那親親相公一起來,叫他看看自己到底娶了個什麼東西?」
祝薇紅不敢應這話,望向何青圓的目光之中甚至有一絲藏不住的哀求。
十二娘又轉臉去看施氏,笑道:「母親,要不要去施家找舅舅來替你做主?當年你把二姐姐燙得走不了路,二哥替她出頭,爹爹也在,原本都要發落你了,可惜被舅舅兩齣苦情戲擺平了。不過聽說自此以後,舅舅腿傷越發不好,原本只是小腿痛緊,漸漸蔓延到大腿,這麼巧,二姐姐被你燙傷的地方就是大腿。你說,這算不算一種報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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