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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霆禮瞧著有些散漫,不那麼穩重,但陳敏如倒覺得這樣好些,寧願枕邊人傻氣些,也不想他是心機深重,處處要算計的。
但也因為如此,這母子回老宅好些時候了,很多事情都還被竇氏拿著。
他們不急,一是野心不大,二則是覺得竇氏畢竟年邁,還有多少時日呢?她願意拿著就拿著吧,百年之後總是要留給子孫。
可沒想到,她都這把年歲了,還想著把夫家的東西搬回娘家去,如何不叫子孫心寒呢?
「姨娘的意思,想叫我來勸勸妹妹,讓你去哄哄祖母。」陳敏如全說出來了,見何青圓看她,她嘆了口氣,道:「姨娘有私心,你別怪她。」
「不至於。」何青圓的心眼沒那么小,只道:「可我不想哄著她去。」
「我知道,」陳敏如道:「把身子養好些就上京去吧。你畢竟是嫁了人的,我這孫媳婦也進門了,也沒有硬留你在身邊伺候的道理。」
人總要付出些什麼才算得見真心,何青圓看著陳敏如一笑,覺得自己與她之間再沒有什麼缺憾了。
「你能少去還是少去,」何青圓說著就見陳敏如明顯一愣,隨後目光和緩下來,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祖母是個能從別人身上抽精神的人,在她身邊伺候越久就越萎靡不振,她反而一日好過一日,延年益壽。」
這純粹是何青圓的經驗之談。
送走了陳敏如,何青圓在門外站了一會,天上開始細細碎碎掉雨和雪,又冷又濕。
搖春從屋裡拿了一個換了炭的手爐遞給何青圓,熱乎乎的,浮夏從另一邊走過來,輕喚:「姑娘。」
何青圓側眸看她,就見浮夏表情很不好,皺眉道:「她就在姑娘這院裡,也還在她先前的屋子裡,我在窗子裡瞧了她一眼,見模樣應該是有些痴傻了,拉撒都在身上,倒是派了人伺候她,瘦了很多,都沒什麼人模樣了,像根木頭樁子,只是吊著命。」
何青圓沒有說話,靜靜聽著浮夏說。
「院裡還有幾個丫鬟是從前的老人,但不敢同我們說話,婆子們更是鼻孔朝天。這幾日的吃喝都是趙姨娘從她院裡的小廚房送來的,趙姨娘還說剛來的時候,她和二爺吃喝都混在外院的大廚房,同下人們一個灶,幸好帶了銀子來,添買了人手,才能一樣樣置辦起來。這次二爺成親,若是別家祖母,早就掏了壓箱底的寶貝疙瘩出來賞人,可她竟什麼都沒有,趙姨娘在二少夫人跟前都臊得沒臉站,還是老爺拿了一雙玉佩出來稱作『祖母賞給你們的』。」
浮夏越說越上火,平了平氣,繼續道:「竇家二爺那個孩子滿月的時候,老祖宗還把您小時候那對小金鐲賞給人家了。」
「這種東西姑姑的遺物里肯定也有,怎麼偏拿我的?」何青圓的語氣很平靜,聽不出生氣的意思,只是問浮夏,「這麼細緻的消息,趙姨娘是怎麼打聽到的?」
「說是老祖宗院裡的下人嚼舌根,被她身邊的丫鬟聽見的。」浮夏皺了皺眉,道:「聽著,更像是故意漏出去的。」
何青圓想了一想,道:「她刻意想叫我知道,不討好她,她手裡的銀錢和東西,一點都不會留給我。真是好笑,小金鐲甚至不是她給我打的,我離京的時候什麼都沒有拿,娘也不敢開口問,怕多問幾句,她又要生事扣下我。姐姐也曾問過我,說我是被祖母養大,照理來說她該給我出一份嫁妝的,其實家中子女嫁娶她都該出一份的,畢竟她手裡捏著很大一筆進項。」
說到這,何青圓的目光忽然溫柔起來,她伸手進袖筒,摸出一串雕琢痕跡不重的彩色寶石來。
這串彩寶珠子一看就不是漢人喜好,每一粒都比大拇指甲蓋還大,很有些粗糲狂放之美,因為邊邊角角沒有規整的形狀,只是稍微磨了磨,讓佩戴者不至於損傷肌膚而已。
「這其實是夫君的舅舅給他備下的,說是娶媳婦的彩禮,」何青圓微微笑了起來,一粒粒點數過去,說:「海蘭、金綠寶、粉碧璽,北丘寒一帶有產出的寶石里,舅舅都挑了最澄澈漂亮的,串成這一串。其實新婚那夜,夫君就趁我在睡著時給我戴上,可他發覺我戴了不多時就壓了一圈的紅痕,他就摘下來了,一顆顆磨平了又給我。」
何青圓很喜歡這串彩寶,藏在袖中,很少示於人前。
她又想起季先生在書房裡遞給她的那個匣子,那是里面是男子用以約發的小冠和女子用以挽發的簪子,同樣都是梅花紋飾,羊脂玉的,珍貴高雅,玉質溫潤細膩,像是被人養熨過,根本就是長輩以心愛之物轉贈晚輩的舉措。
何青圓想,其實季先生,或許早就在心里認下了祝雲來,只是有他的顧忌和考量。
這兩位舅舅對祝雲來而言很不相同,一個領他回歸人群,只是走得太早,一個遠遠近近,讓他琢磨不透。
若是年歲論,都很短暫,又怎麼比得過竇氏與何青圓相處的日日夜夜呢?
可他們起碼都真心期盼祝雲來得到良緣,而竇氏卻只會扣下她的嫁妝以作要挾,何青圓都已經不要了,她又做出這檔子事情來噁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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