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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說不想,她會如何反應?
自從做下承諾,他從不曾問過自己想不想,也從不曾深切地思慮這個毫無意義的問題。
若非她今日問起,他都不知道這是個問題。
他為何會不想讓她走?
他親口做下的承諾,裴宣又是那般良人,會為了她對他拔刀,而她也因之前冤屈對他心生怨恨,甚至不願意和他多說幾句話,他還有什麼理由不想讓她走?
沒有理由,他也沒有不想讓她走。賀長霆確定了自己的心意。
他想讓她走麼?不知為何,一個問題又被他顛倒著來問。
賀長霆沒有答案,多思無益,他也起身出去了。
濮王府這幾日客多,他作為兄長,該去照應一下。
出門來,見幾個小廝抬著一張臥榻從濮王府出來,要往牛車上搬。
那臥榻看上去完好無損,也沒有陳舊到需要更換的地步,賀長霆不免多看了眼,濮王府的管家看出晉王疑惑,解釋說:「不是咱家王爺奢侈,這是習俗,過幾日新娘子那邊要來鋪百子帳,到時候新的婚床、妝檯都要擺進來,這些舊家具都得搬出去,好騰地方。」
賀長霆本也不打算過問,微微頷首表示知曉,忽記起玉澤院臥房內那張紅木撥步床,像個雕鏤精美的漆方盒,原來也是婚床麼?他和王妃的婚床?
這念頭一閃而過,賀長霆步入濮王府,看見他的王妃站在影壁前,正仰頭瞧著家僕們往影壁上掛大紅花球。
「這邊低了,往上抬一寸。」雖是指揮命令,段簡璧的聲音依舊清婉柔和,幾個幹活兒的僕從甚是歡欣,且她給的指令十分具體,僕從們依言調整了高度,又問:「王妃娘娘,現在呢?」
「可以了。」段簡璧笑道。
「三哥,嫂嫂,怎麼在這裡,快到裡面坐。」濮王聽家僮說晉王夫婦在影壁前幫忙盯著人幹活兒,忙迎出來招呼。
段簡璧這才知道晉王已到了自己身後,回頭,見他也剛從花繡球上移開眼,溫和的目光在她臉上停了一息,轉去濮王身上。
「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氣。」賀長霆說道。
「裡面坐。」濮王這廂剛把晉王夫婦請進堂里,又聽家奴稟說勇武侯帶著夫人前來拜訪。
「快請。」
濮王說著便又起身往外走,賀長霆也起身,「我同你一道迎迎。」
勇武侯是夏王舊將,據說和夏王是結義兄弟,連聖上都對他敬重三分,還把一位公主賜婚勇武侯幼子,他來拜訪,濮王自要親迎。
段簡璧聽聞勇武侯夫人一道來了,她既然來幫忙,自也得去迎一下。
幾人互相見禮,客套話說過一番,堂中坐定,勇武侯便直入主題:「王爺,我此番來,是為我那侄女。」
勇武侯口中的侄女自然就是懷義郡主。
濮王道:「可是還有不周到的地方,讓郡主不甚滿意?」
勇武侯沒接這話,捋了捋鬍子,看旁邊的夫人一眼,才接著說:「我想交待王爺幾句話。」
「老侯爺請說。」濮王恭敬道。
勇武侯遂道:「俗話說,居家之道,唯忍與讓,我那侄女有些傲骨在身,以後,還請王爺凡事多忍多讓,莫與她動肝火。」
濮王笑說:「那是自然。」
勇武侯夫人朱氏聽了這話,也不管濮王是否隨口一說,接著他的話便道:「王爺真是好性情,也是曇娘的福氣,她確實有個想法,多番猶豫,總覺得說不出口,有了王爺這話,我也就放心直說了。」
濮王言:「但說無妨。」
朱氏又看晉王夫婦一眼,並沒避開他們的意思,先嘆了口氣,說:「老王爺新喪,曇娘本該守過三年孝期再論婚嫁,但她年歲已長,她的婚事又是老王爺一樁遺願,這才破例奪情,有了這樁婚事。我們也知道,先是君君臣臣,後才父父子子,曇娘既做了天家兒婦,自當以君臣之禮為先,一切婚儀也該遵循禮部規制,但是,曇娘是個孝順孩子,在父喪期內出嫁,心裡總歸覺得不孝,那婚服又是紅紅綠綠艷麗的很,她實在穿不來,王爺可否體諒她一片孝心,容她穿身素嫁衣出嫁?」
濮王這才反應過來,勇武侯那輕描淡寫一句話只是頭陣,朱夫人這番話才是主力。
穿何種嫁衣看上去是一件小事,但天家無小事。這不止關係濮王,還關係聖上,關係大梁顏面,濮王不能做決定,得進宮稟與父皇。
濮王為難,不敢冒然應承。
朱氏見濮王不應,又看向晉王,「聽說年初晉王殿下娶妻,在外征伐不能親迎,就是差禮官托著一套婚服行禮的,可有其事?」
賀長霆面色一滯,他當日不在京中,他的婚禮具體是個什麼規制,他也不甚清楚。
朱氏見晉王不答,又看向段簡璧:「王妃娘娘,老身別無他意,您別多想,只是想問問是不是曾有這個不按規矩來的先例。」
段簡璧頷首:「是這樣的。」
賀長霆有些淡淡的訕然之色,朝段簡璧看了眼,見她面色如常,似乎並不在意當初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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