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頁
就算長孫靜神色似乎並未因驍武衛的潰敗動容,但宿昀很清楚,他心中定然已經暴怒。
他了解長孫靜,就如長孫靜了解他。
青雲台安靜得能聽見風雪之聲,在眼前局面下,沒有人再做交談,就在這片有些凝滯的氣氛下,將離與許明河分明帶著麾下十餘將領再度走上青雲台。
雖是勝者,將離臉上並未顯出過分喜色。擊敗驍武是他十餘年來的目標不錯,但他也不至因為一次小勝便得意忘形。
不過許明河一行便難顯頹然之色,敗在玄石手上,他們如何甘心。
躬身向君王行禮,宿昀噙著笑開口:「諸卿不必多禮,這場演武著實精彩,玄石當受重賞!驍武悍勇,也該受嘉獎——」
話音還未落下,長孫靜抬頭看向宿昀,忽地開口:「君上此舉,未免失當。」
語氣顯出些微刺人冷意。
「將軍何意?」宿昀也看向了長孫靜,君臣二人的視線再度在空中相撞,無聲交鋒,青雲台上氣氛頓時變得更為詭秘。
「驍武衛受君上厚待,今日卻深負王恩,如何能賞。」長孫靜不疾不徐道,「他們,當受重責。」
他的目光隨之落在了以許明河為首的十餘驍武衛將領身上。
在長孫靜看來之時,許明河等人眼底現出深深懼色,不容錯辨。
這話是什麼意思?在場世族都覺得莫名,長孫靜這是有意借宿昀之手責罰驍武衛,這對他有什麼好處?
就在眾人視線匯聚在長孫靜和宿昀之間時,站在下方的許明河抬起了手。
他咬緊牙,眼底分明是面對死亡的恐懼,卻還是運轉內息,重重拍在自己天靈處。
隨著一聲悶響,許明河七竅流血,身體直直向後倒下。
他自戕了。
一名武道宗師,竟然就這樣輕易地死在了他自己手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有人驚得失聲叫了出來,場面一時有些混亂。
宿昀看著這一幕,玉冠冕旒垂下,他眸色深沉。
在許多人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時,下一刻,許明河身後十餘驍武衛將領也紛紛拔出佩刀,雪亮刀鋒閃過,青雲台上鮮血飛濺,混著風中碎雪灑落,血跡蜿蜒,染紅地面薄雪。
一切好像都陷入了靜止,周圍只聽得風雪的嗚咽聲,十餘具屍首倒在宿昀面前,已是聲息全無。
謝寒衣在看到這一幕時,慣常有的笑意已經盡數褪去,神色分明多了幾分沉重。
在他看來,長孫靜已經不像是人,而是一頭為權勢異化的怪物。
姬瑤似是感知到了他的情緒,轉頭看來。
對上她的目光,謝寒衣笑了笑:「沒什麼……我只是……」
話說到這裡,他忽又停住,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心情。
姬瑤看著他,未曾言語,不過片刻後,卻在桌案下向他伸出了手。
謝寒衣怔了怔,面上不自覺地勾起一點笑意,這算是安慰麼?
他握住了姬瑤的手。
碎雪落在驍武衛銀甲之上,徐徐消融,即便將離見過無數生死,此時也不免覺出難言寒意。
只因長孫靜一句話,許明河等人便自戕於此,未作半分猶疑。
只是一句話,便能令一名武道宗師不做任何辯駁,毅然放棄自己的性命——
這何其可怖。
長孫靜對驍武衛上下的掌控,或許比傳聞中更甚。
但驍武衛今日輸的不過是一場演武罷了!
許明河未曾死在沙場上,他死在了自己手中。
這一刻,自邊疆沙場拼殺而出的將離不免覺得有些可笑,眼前情景,實在有些可笑。
無數道視線投注在長孫靜身上,他神色卻一如尋常。
既然輸了,便該承擔後果。
妙嘉看著他如常神色,心底微微發寒。
她忽然有些明白宿子歇為何會那般畏懼長孫靜。
只是輸了一場演武,他便要麾下大將以死謝罪,如此心性,未免太過狠絕。
這樣的人,不管做朋友,還是做敵人,都很可怕。
「不過一場演武罷了,何至於此。」宿昀開口,面上仍帶著幾許笑意,並未因許明河等人身死現出驚怒之色。
「治軍,理應賞罰分明。」長孫靜淡淡回道,語氣中不見多少起伏。
宿昀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也是在此時,長孫靜逕自起身,未曾向他告退便向外行去,不過在行至姬瑤面前時,他停下了腳步。
「是你補全了滄溟道。」長孫靜右手背在身後,垂眸看著姬瑤,背光中,他過高的眉骨更顯出幾分陰翳。
他的聲音並不算大,但在場多是修士,五識敏銳,即便坐在末席,也足以聽清他究竟說了什麼。
所以滄溟道罡氣化形,原來是這位瑤山君的手筆?!
青雲台上眾人交頭接耳,面上難掩震驚之色,不是說她與蓬萊道子這些時日都在欽天學宮中閉關麼?
何況她所長不是陣法麼?何時又通兵道?
一時間,諸多視線或明或暗向姬瑤投來,其中多帶著濃濃探究意味。
面對長孫靜近乎質問的話,姬瑤淡淡回了一個字:「是。」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