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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因庶民認可,方得上虞氣運為己用……」諸明喃喃開口,面上血痕滾落,仿佛淚珠。
聞人氏族老不可置信地望向他,既驚又怒,他怎敢出此狂悖之言?!
區區微賤庶民,怎麼可能左右上虞氣運!
但當真不是如此麼?
這些自詡血脈高貴的王族之人不敢再想下去,只是念頭方起,他們便已經渾身為之戰慄。
淮都城中還有許許多多的修士也聽到了諸明這句呢喃,為此震惶不安者不在少數。
從不為君王和世族放在眼中的低微庶民,其意志竟可以左右國之氣運麼?
聞人驍扶著牆起身,怒聲對諸明道:「休要為她誑言所惑!」
血痕如新,諸明口中嘔出鮮血,為聞人驍撐起的屏障應聲碎裂。
他的道心,破了。
「成就上虞的不是聞人氏,不是世族,而是庶民啊……」諸明將臉轉向聞人驍,神情中似帶上了幾分悲憫與自嘲。
在他這樣的神情下,聞人驍踉蹌著後退兩步,心中湧起莫可名狀的恐懼。
不等他想明白這股恐懼因何而起,刺目靈光便在眾多聞人氏族老驚惶的視線下,降臨在他身上。
聞人驍發出一聲怒吼,眉心現出白鳥圖騰,與靈光相抗。
暗金色的法則在夜色中交織,若隱若現,感受著來自天地本源的力量,眾多修士忍不住探出神識,卻在還未觸及之時便被震退。
奔襲中的謝寒衣抬頭看著這一幕,暗金法則在他眼中閃動,飛速解構重繪。
在姬瑤與上虞氣運白鳥一戰時,謝寒衣等人未作猶豫,立刻向淮都城中趕來。
只是夤夜之時,淮都城城門關閉,又受王璽展開的領域壓制,為不引來守城衛士注意,幾人只能棄下坐騎。
上方,夜風灌滿袍袖,暗金法則向姬瑤施加下重重壓力,即便有上虞氣運加持,她體內力量還是被飛速抽空,又隨著血脈天賦不斷吞噬來自九幽觴心臟的煞氣而恢復。
摘星台中,王璽顫動著,其上光芒明滅不定,聞人驍能感受到二者間的聯繫正在被強行抹去,他眉心圖騰因此有了消湮跡象。
「不——」
聞人驍抱住頭,口中隨之發出痛苦哀嚎聲,玉冠跌落,髮髻散亂,其狀若瘋魔。
在他的咆哮聲中,王璽與他的聯繫徹底斷開。
在失了王璽氣運加持之後,聞人驍原本便染上了霜色的鬢髮盡數變為斑白,臉上飛快爬上老朽紋路,只是瞬息之間,便垂老如耄耋之年。
原本有王璽加持,就算他消耗大量氣運,也有上虞一國為之分擔,不會完全作用於己身。
但如今姬瑤抹去了聞人氏與上虞氣運間的規則,那所有的因果便都反噬在聞人驍自己身上,一瞬間燃盡了他的命魂。
聞人驍跌坐在地上,看著自己枯瘦如鷹爪的雙手,發出瀕死困獸般的嚎叫。
他踉踉蹌蹌地爬起身,伸手想抓住王璽。
那枚象徵聞人氏王權的玉璽已然從中生出裂痕,聞人驍的手還未靠近,便被震退,在地上翻滾幾圈,久久不能爬起。
凜冽風聲中,身後彎月消散,姬瑤的身體從高空摔落,體內力量枯竭,不曾再殘存分毫。
機括聲響起,暗夜下,傀儡山雀化為白鶴振翅而起,只是在王璽領域壓制之下,飛得極低。
而同一時刻,聞人明襄快步走上摘星台,絳紅深衣以黑色絲線繡出繁複篆文,遠遠望著身著袞服,雞皮鶴髮的耄耋老人,呼吸不由一窒。
那身唯有上虞國君才能著的袞服,已經昭示了老人身份。
「君父!」聞人明襄失聲叫道,腦中一片空白。
她上前,在垂老的聞人驍面前半跪下,小心翼翼地看著自己的父親,顫聲喚道:「君父……」
抬頭對上她的目光,聞人驍低低地笑了起來,蒼老陰戾的笑聲回盪在摘星台上,伴著高空凜冽的風,讓人有不寒而慄之感。
怎麼會這樣……
聞人明襄面上有淚滑落,這是她的父親,至少於聞人明襄而言,聞人驍是合格的父親。
而她,也是聞人驍在這世上意志的延續。
彌留之際,聞人驍以從未有過的溫和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女兒,隨後顫著手自袖中取出了另一方令璽。
在看到令璽的瞬間,聞人明襄眼睫顫動。
她當然知道這是什麼,這是上虞太子的令璽。
一瞬間,喜悅與悲慟同時充斥在她心底,讓聞人明襄說不清自己心中滋味。
「她本可以全身而退,卻為殺寡人,不惜重傷。」聞人驍的聲音虛弱而嘶啞,他緩緩將這枚令璽放在聞人明襄手中。
「襄兒,如今就由你來決定,下一步如何做。」
觸手微涼的令璽落入掌心,聞人明襄如夢初醒,聞人驍老朽的面容上揚起一抹笑,他的手無力地垂下。
他垂下頭,神情永遠凝固在這一瞬。
「君父!」
「君上!」周圍眾多聞人氏族老高聲呼道,神情惶惑不安。
諸明赭紅色的長袍沾染上點點血跡,他叩拜下身,卻不知自己拜的究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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