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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催動下,由神族文字形成的禁制忽然飛快旋轉收縮,擠壓向最中心處的赤黑心臟,重重加持,令其無法掙脫。
赤黑心臟掙扎著,絲絲縷縷的煞氣從其中溢散,原本還算平靜的水底陡然生出一股又一股暗流。
不等姬瑤尋到離開的時機,溢散的煞氣已經纏繞上她的身體,月白裙袂婆娑,她像是一隻被困住的囚鳥。
九幽觴的心臟為姬瑤的反抗感到萬分惱怒,魔族之中,下位者對上位者的奉獻本是理所應當,是鐫刻在血脈中的本能。
體內力量在煞氣中流散,姬瑤的身體浮在水中,入目只是一片空茫。
魔族,九幽氏……
赤黑血氣自心臟流向她,一切好像都在向不可挽回的地步發展,體內斷斷續續的金色紋路流轉,這是姬瑤還未成形的功法。
水底幾近稀薄的靈氣被納入體內,姬瑤腕上那彎月痕亮起,清冷月光在這一刻照亮了幽暗江水。
溯流光中殘留的屬於上神的力量在姬瑤瀕死之際被激發,月白色的靈光籠罩在九幽觴的心臟上,將溢散的煞氣盡數逼回。
姬瑤指尖屈伸,終於在這一刻艱難地搶奪回對身體的控制。
她沒有選擇逃,既然已經到了這裡,她為何要選擇逃。
姬瑤抬起手,死死抓住了那枚心臟。
赤黑心臟在她掌心跳動著,貪婪地吸收著她體內力量。
姬瑤的神情很冷,她沒有猶豫,強行動用了屬於自己的血脈天賦。
魔族第一序列天賦,吞噬。
強大而純粹的力量自赤黑心臟流向姬瑤體內,即便只剩一顆心臟,即便這顆心臟已經被神族禁制鎮壓千年,其中殘存的力量仍舊足以毀天滅地,只是因禁制封印,能動用的力量寥寥無幾。
姬瑤感受到體內經脈傳來被撐裂的痛楚,但她沒有停,貪婪地吞食著屬於先任魔族君主的力量,赤紅魔紋顯得越發妖冶。
水中暗流混亂,姬瑤保持著意識上最後一絲清明,伸手剖開了自己的心口。
她將赤黑心臟放入自己體內,就在這一瞬,無數金色鎖鏈自她體內生出,交纏著將這顆心臟困縛。
昔日神族封印姬瑤體內魔族血脈的禁制,餘威尚在。
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姬瑤體內發生劇烈衝擊,血脈星辰也隨之震盪,身體每一寸都在經歷湮滅後又得以新生。
一蓬蓬血色濺開,在江水中蔓延開,姬瑤在劇痛中闔上眼,任身體在無盡江水中浮沉。
東境,玉陽。
無數流民匯聚在城池內外,瓢潑大雨中,他們只能擠在臨時搭建的草棚中避雨。就算地方豪族撤走,他們的屋宅也有陣法防護,輕易不容外人入內。封應許能掌控的武道府和郡守府已經都擠滿了人。
雖已入夏,連日的大雨卻令溫度驟降,匆忙遷移的百姓多隻著單薄褐衣,此時許多人都微微打著哆嗦。馬上就要入夜,為了減少病亡人數,寇柔等人正在分發手頭上能找到的禦寒之物。
熬得不算稠的稀粥被一桶桶抬了過來,有之前封應許從玉陽郡諸多豪族手中截下的米糧,至少能保他們數日飯食。
封應許帶著姚靜深等人一路向郡守府行去,入目所見都是灰頭土臉的受災百姓,著千秋學宮弟子服的蕭御等人看起來實在太過光鮮,在這樣的場面下顯得格格不入。
這原就是他們從前不必接觸的場面。
雨聲沉悶,耳邊不時聽得奔忙在雨中的小吏聲嘶力竭地疏散人群,一張張臉上遍布麻木與絕望,一夕之間便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家園田地,如何能不悲泣。
在這樣的氣氛下,一行少年人都有些沉默。
之前無論東境水患如何嚴重,死傷多少無辜百姓,於他們而言也只是一串無關緊要的數字罷了。
但如今到了東境之中,親眼看到這些無辜黔首於水深火熱中掙扎,便讓人很難再將其視作與自己毫無關係之事。
大約也是因為他們尚且是少年人,還未被歲月和世俗侵蝕得面目全非,所以會被同類所受的苦痛而觸動。
只有親自站在這些為大水所苦的百姓面前,他們才能真正意識到,這些是同他們一樣有血有肉,有感情,會感受到痛苦的人。
郡守府中,封應許取出輿圖,如今大量流民匯聚玉陽,但玉陽地勢雖相對較高,但並不意味著絕對安全。
大雨仍舊沒有停歇之勢,封應許不敢懷有僥倖,否則江水一旦進入玉陽,頃刻便會橫掃郡內,到時便再沒有迴旋餘地了。
上百萬黔首,竟也不能令那位君王動容麼?
「君上,大約是想藉此機會清洗東郡中趙氏殘部。」蕭氏緩緩開口。
聞人驍不肯答應封應許的決議,不止是不願捨棄曲梁,更是有意借水患清洗東境七郡的勢力。
東境原本多是趙氏的勢力範圍,就算不久前趙氏因趙家老祖隕落被聞人驍清算,一夕覆滅,但在東境的影響並不是一時三刻便能被抹除的。
東境任官多是趙氏麾下,在地方經營多年,原本輕易難以拔除,這場大水,卻成了一個絕佳的藉口。
聽完蕭御解釋,封應許怔然片刻,臉上漫上些許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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