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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天資,怎能不令人嗟嘆。
但就算是謝寒衣,也不是在短短數月間接連破境,聞人昭並不認同這番話。
陳稚如今修為進境如此之快,當真是因為她功法有異,所以從前無所寸進,而今厚積薄發麼?
在聞人昭看來,她身上情形分明更像是跌落境界的高境修士在飛速恢復從前境界。
如此一來,也更能解釋她為何在陣道上能有那等令人心驚的造詣。
聞人昭的猜測其實對了一半。
只是,如果她不是陳稚,那又會是誰,為何要頂替陳稚的身份出現在淮都?
光團中傳來一聲喟嘆:「我也不知。」
「連國師也算不出她的來歷?」聞人昭看向光團,話中帶著幾許不明意味。
「我也不過凡人而已,如何能做到無所不知。」諸明像是並未察覺他話中深意,如常回道,「其實她是不是陳稚,重要麼?」
聞人昭沒有回答。
諸明於是自顧自繼續:「重要的是,如今許多人都樂意她做陳稚。」
「君上也是如此想。」聞人昭望向天邊,目光悠遠。
「不過,近來她遂意的事實在太多,也該得些教訓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姬瑤還沒有醒。
她身上法衣已經在與秦樂陽一戰中損毀, 血跡在裙袂上開出一簇簇妖冶的花,還是妙嘉借了自己的新衣裙暫時為她換上。
她安靜地闔著眼,煙青紗裙如同薄霧, 看上去嬌弱堪憐。但謝寒衣心中再清楚不過, 她絕不是什麼需要人憐惜的嬌弱少女, 她肯憐惜別人,出手別太狠才是真的。
就算謝寒衣如今已經突破至天命境, 在姬瑤面前,或許也算不得什麼。
回憶起不思歸中情形, 他忍不住彎了彎嘴角,如今, 他們也算是朋友了吧。就像他當時所想, 她果然是個很好的姑娘。
不知那些被姬瑤荼毒過的人知道他這般想法, 會是什麼心情。
一旁,看著盯著姬瑤傻笑的謝寒衣,姚靜深忍不住挑了挑眉。
看來阿稚和這位蓬萊道子的交情,只怕沒那麼簡單, 怪不得他還要特意來探望阿稚。
好在謝寒衣很快回過神來, 才沒有令更多的人察覺端倪。
他從納戒中取出那只似也在沉睡中的傀儡山雀, 放在姬瑤枕邊。
其他人倒是不覺有什麼不對,唯有知曉內情的葉望秋遲疑地想, 他沒記錯的話, 這具傀儡化身中還有師兄一縷神識吧?
嗯, 師兄一定是藉機收回了神識,才將這傀儡還給了阿稚。
有時候頭腦簡單也是件好事, 至少不用想得太多。
看望過姬瑤後,謝寒衣一時找不到在欽天久留的理由, 身為千秋學宮祭酒的許鏡還正好遣人來,邀他前去一敘。
許鏡年少時曾前往蓬萊聽道,得謝寒衣師尊點撥頓悟,如今謝寒衣現身上虞,許鏡請他前去一敘也是應有之理。
葉望秋也隨謝寒衣一道前去,在兩人離開後,姚靜深不由深深看了眼姬瑤枕邊那只圓滾滾的肥啾。
肥啾緊閉著眼,好像真的只是具無知無覺的精巧傀儡。
姚靜深終究沒做什麼,領著其他人一起退出室中。
『姬瑤,神族容你這九幽氏孽種留下一條命已是莫大恩榮,你怎敢行如此悖逆之事?!』
『殺了她!』
『殺了她!』
『殺了她!』
姬瑤低頭,只看見自己雙手中滿是鮮血。
粘稠腥臭的血液從指縫中滑落,耳中嗡鳴,一時只能聽清鮮血滴落在地的聲音。
她茫然地回過頭,無數神族面目模糊,口中說著相似的話。
他們要,殺了她。
軟榻上,姬瑤眼睫似因不安顫動一瞬,她指尖無意識地微微勾起,神情好像更冷漠了幾分。
也是在這時,枕邊圓滾滾的肥啾睜開了一雙黑豆眼,他左右張望,分明是有些心虛。
直到確定四下無人,謝寒衣才微鬆了口氣。
還是這具化身跟在阿瑤身邊更方便。
肥啾笨拙地扇動翅膀,落在姬瑤臉側,才發現她似乎陷入了夢魘之中。
在姬瑤清醒時,謝寒衣從未在她臉上看到過這樣的情緒,這世上似乎沒有什麼事能值得她動容。
她在夢中見到了什麼?
謝寒衣有些怔然,幾息後,絨羽溫軟的雀鳥悄悄向姬瑤臉側靠了靠,動作輕柔得像是一個吻。
似乎就是因為他這一舉動,姬瑤得以從噩夢中抽離,意識再度沉入無邊無際的空茫海水中,海面上,那彎孤月倒映出清冷光影。
在姬瑤沉睡之時,匯聚於試煉之地的上虞各大仙門已經先後乘飛舟折返。千秋學宮也沒有理由在此久留,在聞人昭帶領下,眾人啟程返回。
樓船自雲層中穿過,為首船上,黑底白鳥旗翻卷,在風中獵獵作響,欽天的樓船則綴在最後。
謝寒衣和葉望秋都暫時留在了王族樓船上,此時他正與許鏡對坐弈棋。
他乃蓬萊道子,如今上虞又有求於他——因為謝寒衣身份,上虞便不可能用強硬手段讓他保守有關秦樂陽的秘密,當然要拿出十分的誠意禮待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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