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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前方,宮闕依山勢而建,上方以神族銘文寫就望舒二字。
姬瑤未作猶豫,巨狼踏過黃沙中的巨大圖騰,直直向宮闕中而去。
大殿之內,足有數丈高的神像立於前方,女子著雲裳羅裙,衣帶當風,自上方俯視著人間,神情中似乎帶著幾分高高在上的悲憫。
在她身後,彎月如鉤。
神像兩側被開鑿出無數向內凹陷的洞窟,其內正各自閉目站著一尊人形石像,身形樣貌竟是俱都不同,粗粗數來,絕不止上千。
這般情景,不知為何,竟讓人莫名生出種毛骨悚然的詭異之感。
就在姬瑤自宮闕大門踏入殿中之時,少年有些陰冷的聲音驀然響起:「你終於來了。」
望舒神像之下,白髮的少年為月白光柱牢籠困在大殿當中,手腳都為無形力量束縛,他盤坐在地,抬頭看向姬瑤,神情詭譎。
倘若有淮都世族子弟在此,應當立時就能認出他是誰。
上虞唯一的無相境修士,樂陽君秦樂陽。
不過在他突破至無相境後,天下已經少有人敢直呼他的名姓。
姬瑤騎在巨狼上,不疾不徐地向殿中行去,舉止中全然不見對秦樂陽這個八境修士的敬畏。
她當然不必敬畏他,將秦樂陽困在這裡的,正是她。
秦樂陽也知,自己會被困在此處,大約同姬瑤脫不了干係。
但她是如何做到的?
她如今不過四境罷了!
盯著姬瑤,他雙目幽深:「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你自羲和氏借來力量,自然為其所制。」姬瑤淡淡開口,羲和氏的術法,她雖不算精通,但也習過二三。
她從來不是什麼忍氣吞聲的性情,秦樂陽敢強行逼她入試煉之地,她自當還以顏色。
如果秦樂陽無相境的修為自己苦修而來,如果他姬瑤挾裹入的不是遺留下的神族祭祀之地,以姬瑤如今修為,的確還不好對付他。
偏偏他一身力量皆來自於獻祭神族望舒氏所得的贈物,在進入試煉之地的那一刻,姬瑤引動神族留下的禁制,喚醒望舒氏祭壇,將秦樂陽困在了這祭祀大殿中。
神魔隨意賜下的些許力量,便可以令人族成就無上修為,也無怪上古之時,眾多人族會爭相祭祀,以求神魔庇佑。
只是託庇神魔得來的力量,註定會為其所制,縱然再高的修為,也只是神魔奴僕。
心中最深的隱秘被姬瑤道出,秦樂陽面色猛地一變,他壓下心中翻湧情緒,揚起一個笑:「沒想到你知道的,倒是比我以為的更多。」
已經身在此處,否認便也沒有太大意義,秦樂陽坦然承認了下來。
兩百多年前,上虞樂陽君也不過是個才三境知玄的少年修士,他天資尋常,終其一生也未必能突破五境,但試煉之地一行,卻成了他此生命運的轉折。
進入試煉之地的空間亂流,將他投入石窟祭祀圖騰之上,而他的到來,終於完成了這場祭祀——過往數百年間隕落於此的無數上虞修士氣運,最終都為他做了嫁衣。
即便神族已經不存於九州之上,秦樂陽還是得到了足以令無數修士敬畏的力量。在神族之力灌頂之下,他自知玄一躍踏入無相,青絲白髮,從此境界再無法通過修行寸進,永遠只能維持少年的樣貌。
離開試煉之地後,他成為上虞封君,此後兩百餘年間受王族供奉,位高權重,一念可令人生,一念亦可令人死。
試煉之地中的那場祭祀成了秦樂陽心中最深的秘密,如今已非上古,修真界對獻祭之事深惡痛絕,若令天下修士得知他力量來源,必定會被群起而攻之。
八境固然已是人族中實力數一數二的大能,但在無相之上,尚有不朽。
當習慣做人人敬畏有加,生殺予奪的樂陽君後,秦樂陽逐漸不再滿足於自己的境界,即便是無相大能,終究還是要老朽衰弱,最終走向死亡。
他想入不朽,甚至更進一步,飛升成仙!
無法以修行增進修為,秦樂陽只能將希望寄託於試煉之地的祭壇,為此,他不惜向當時的上虞國君進言,令更多仙門修士得入試煉之地。
在秦樂陽看來,這些都是他獻給神族的祭品。
為了增進修為,他將自己的同族當做祭品。
這兩百多年間,試煉之地數次現世,無數年輕的上虞仙門修士隕落於其中,氣運獻於祭壇,但最終還是沒能完成一場祭祀。
秦樂陽的希望數次落空,他心中狂怒,卻還不能令外人所知,性情也就越發陰晴不定,喜怒無常。
此時,祭祀大殿之中,白髮少年含笑對姬瑤道:「如今你也知曉了這試煉之地的秘密,難道對這樣強大的力量不動心麼?」
他向姬瑤伸出手,循循善誘道:「你我未必要為敵,還可同路而行。作為誠意,此番進入試煉之地的修士,都可做你的祭品。」
謝寒衣的神識火焰曳動著,已是出離憤怒了。
他身為上虞封君,受其供奉,怎麼敢將上虞仙門弟子當做獻媚於神族的牲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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