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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司徒銀硃的話,兩名侍婢才出手將快要溺水的李幸撈了上來,衣袍被水浸透貼在身上,他看上去實在狼狽不堪。
李幸氣得渾身顫抖:「賤婢安敢害我?!」
他惡狠狠地看向兩名婢女,抬腳便要踹去,卻被輕易躲開,踩了個空,踉蹌一步,險些沒能站住。
笑聲響起,李幸的臉已經成了醬紫色,他忘了這不是在府中,他動手僕婢也不敢躲。
「這便是越氏的待客之道?!」李幸全然忘了自己是不請自來,他死死盯著姬瑤,「你敢動手傷一國上卿,我定要上奏君上,嚴懲於你!」
「上卿怕是醉得太厲害,生了幻覺,你身上何曾有傷,陳氏九娘又怎麼會傷了你。」司徒銀硃臉上噙著淡淡笑意,她雖口稱上卿,話中卻不見多少敬意。
說話間,對上姬瑤目光,她輕輕眨了眨眼。
李幸低頭看向自己身上,除了襤褸錦衣,竟是半道傷口也找不見。
怎麼會這樣?!
司徒銀硃方才令僕婢餵他服下的丹藥,正是上好的療傷丹藥,些許皮外傷自是轉瞬便恢復了。
在場世族子弟也紛紛開口幫腔:「李上卿多喝了兩盞酒,怎麼還說起胡話來了?」
「不錯,上卿醉酒失足落入水中,還多虧了司徒氏的婢女救了你,如何還要怪她們。」
「我看上卿醉得太深,竟將這飄落的梨花也看作凶刃,還是快快回府休息吧!」
眾口一詞,李幸頭回嘗到啞口無言的滋味,他許久只憋出一句:「你們這是在顛倒黑白!」
便是顛倒黑白又如何?事已至此,倒也不必再顧慮太多。
中年門客抬手示意,隨李幸而來,正為眼前情形不知所措的僕從得了命令,趕忙將李幸扶住。
李幸還要叫囂,中年門客微微彈指,他便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中年門客沉聲開口:「還不快將主上扶下去。」
聽他這樣說,幾名僕從忙不迭動作,將奮力掙扎的李幸架走。
不過在離開前,中年門客的目光若有若無地自姬瑤身上掠過。
注意到這一幕,陳肆低聲向身旁姬瑤道:「阿稚,他不會記恨你吧?」
姬瑤用力捏了一把袖中睡得昏天地暗的肥啾,語氣篤定:「他不敢。」
啊?陳肆聽得莫名,阿稚為什麼這麼說?
自從遇上姬瑤,他總是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太夠用。
而在李幸一行走遠後,眾人對視,忽有笑聲響起,隨後連成一片,席間氣氛頓時為之一松。
「十三,她的琴,與你相比如何?」桓少白看向蕭御。
「我不如她。」蕭御溫聲回道,並不吝於承認這一點。
陳氏陳稚——
桓少白看著姬瑤側臉,神色有些複雜。
「十三,你說有沒有可能,她真能治……」
桓少白原本不信這件事,但見到崑山玉碎在姬瑤手中,不免生出幾分猶疑。
她會不會真的有治癒蕭御的方法。
蕭御打斷他:「少白,她已說了是玩笑之語,你不必再為此煩憂。」
「我雙腿之疾,本是天命,難以違逆。」
說罷,他垂目看著飄散在水面上的梨花,抬手拾起一朵,神色平和。
桓少白看著他動作,心中嘆了一聲,還是將話咽了回去。
他當真已經接受現實,為治癒雙腿已經不報希望了嗎?
腳步聲漸近,卻是越重陵與一眾世族向此處行來,姚靜深與陳方嚴正在其中。
越重陵看上去年紀與姚靜深仿佛,不過即便笑著,也掩蓋不住他身上肅殺之氣。他身上爵位,本就是靠生死拼殺得來。
眾人面上含笑,仿佛全然不知方才爭端,但從常茹開口要姬瑤撫琴時,事情始末已經被侍女稟告越重陵等人。
所以此時常氏之人,並未在來者中。在越氏府中折辱身懷越氏血脈的陳稚,哪怕她沒有成功,還自取其辱,也無法抹除她做過的事。
此非為客之道。
越重陵自來不是什麼好性情,常氏之人在他含笑逼問下連連致歉,隨即便被請了出去。
見長輩前來,池邊安坐的少年們停下談笑之語,齊齊站起身來,抬手向前方一禮。
唯有姬瑤和蕭御還坐在原地,這種時候,雙腿有疾似乎有些好處。
第六十四章
「陳家主, 你實在有個好女兒啊。」與陳氏交好的世族族老看著姬瑤手中崑山玉碎,眼中流露出艷羨之色,對陳方嚴笑言道。
聽他這麼說, 陳方嚴卻不由露出略顯牙疼的表情, 姬瑤所展露出的潛力的確出乎了陳氏意料, 但她帶來的麻煩,也是陳氏始料未及的。
就連今日來越氏赴宴, 也能掀起如此風雨,除了嘆氣, 陳方嚴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她就不能低調一點麼?
有些事她只需退讓一步便可化解,偏偏要爭一時之氣, 開罪這許多人。
與陳方嚴不同, 越重陵此時看向姬瑤的目光卻頗為欣賞, 滿是庸碌之輩的陳氏中,總算出了個有骨氣的人。
越重陵向來瞧不起奉行中庸的陳氏,在他看來,這不過是將軟弱換了個好聽的說辭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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