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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車後他朝車內背一臂伸一手,其內探出一隻無骨般纖長剔透的手落在其手心,被攙扶著踏出一隻皮鞋,落在紅色地毯上。

  余林深被扶了出來。

  銀白色的法式禮服潔淨,與綠對照的烈焰紅胸花,襯得本就膚色白皙的他更是嬌艷動人。

  余林深的手被順勢挽進簡昭陽的臂彎。

  二人在眾人艷羨的注視中進入了會場。

  接下來,便是習以為常的會晤。

  年紀輕的富人忍不住側目,閱歷深的權貴主動來結識。

  再之後,便是正式的拍賣環節。

  慈善會最終目的只是做公益,都是為了名聲,很少有人會在這種場合與人針鋒相對加價。

  更何況簡昭陽的背景也鮮少有人敢得罪,幾次舉牌隨意要了幾件藏品,都順利得堪稱枯燥。

  余林深對奢侈品沒有追求,前幾組拍品都沒引起他的興趣,便安靜看著丈夫動作。

  直到,拍賣師推上來一副粉黃色長卷,是由寶石磨製成顏料的《溪畔春櫻圖》,這才讓余林深精神起來。

  簡昭陽見愛人坐正的小動作,看過去,問:「喜歡?」

  「倒也不是喜歡。這位畫師春明先生,是我師父的舊友,前些年剛仙逝。我師父一直在收集舊友的遺作,如果這幅是真品,那麼……」

  「你想要,就舉牌。」簡昭陽將號碼牌遞到余林深手中。

  余林深握緊牌子,點頭。

  春明先生離世後,作品才火爆起來,許多遺作在市面上魚龍混雜,已無正主鑑別。

  哪怕這幅春櫻圖是贗品,交易額也是善款,更何況……

  手中有一幅畫,也算余林深給自己的一個台階。

  一個順理成章回書院的台階。

  拍賣師背完介紹詞,說出了起拍價,「一百萬起拍。」

  余林深當即舉了牌子。

  「好的,這位先生叫價一百萬……」拍賣師即刻響應。

  結果,本該毫無懸念的一次競拍,竟真有攔路虎出面,不待拍賣師把話說完,就急不可耐舉起了號牌:

  「一百五十萬!」

  連拍賣師都略感意外,「哦?這位先生叫價一百五十萬,是嗎?」

  余林深轉頭看向後席的抬價人。

  果不其然,熟悉的聲音,對應上余金寶那張面目可憎的臉。

  余家夫婦自進場以來,一直沒有要過拍品,可能與如今的經濟條件有關。

  更不用說敢對出手闊綽的簡昭陽提價。

  結果此時,余林深僅是第一次主動自己舉牌……

  就被這對在外界看來還是養父母的夫婦駁了顏面。

  余林深微怔。

  簡昭陽迅速湊過來,鼓勵耳語,「別緊張,繼續。」

  余林深點頭,再次舉起號牌,鎮定道:「兩百萬。」

  ——「三百萬。」

  余金寶回應得很快。

  余林深蹙眉,再喊:「五百萬。」

  這次提價已經足夠高,以至於遠超眾賓客對該畫作的估價。

  更何況叫價的兩方還是養父子關係,這更讓現場眾賓客一片譁然,窸窣低語打聽原因。

  面對余林深突然抬升的叫價,余金寶猶豫片刻,還是跟上,「六百萬。」

  余林深無心戀戰,再次提升漲幅,「九百萬。」

  「……」余金寶陷入沉默。

  拍賣師見狀,開始三次喊詞,確認余林深的叫價。

  結果,即將喊到第三次,余金寶再次開口:「九百五十萬!」

  這漲幅可以看出,余家夫婦已是強弩之末,抬價得非常吃力。

  余林深勢在必得,正想喊出「一千萬」……

  手腕就被身邊的簡昭陽捏住,抬起,緊接著,身邊的人輕蔑地啟唇說道:

  「兩千萬。」

  「哇——」

  「啊?」

  饒是見多識廣的富人們,此時也被簡昭陽的手筆驚到。

  驚人的倒不是簡昭陽豪擲千金,而是這不顧顏面堪稱碾壓的報價。

  此一舉,幾乎是當著所有人的面,在打這位老丈人的臉。

  所以,簡氏這是正式跟余家割席了?

  這余家究竟做了什麼,居然得罪了簡氏?

  雖無人提出這樣的問題。

  但困惑已無形中蔓延全場。

  毫無疑問地,這幅《溪畔春櫻圖》最後落入了余林深之手。

  余林深卻沒有喜提寶貝的歡愉,他感到胸悶氣短,忍不住起身走出拍賣廳,簡昭陽同時跟了上去。

  在廳後的聞風長廊緩緩散步,直到清新的空氣重新填滿胸腔,余林深那股欲嘔的噁心感才得以消解。

  簡昭陽一路並肩,沒有說話,只耐心地陪伴,直到愛人的臉色好轉起來。

  然而,天不遂人願。

  作亂的惡鬼沒有達成目標,當然不會善罷甘休。

  那對夫婦竟特地找了出來,直到在長廊這裡發現了余林深。

  肖琳露出了久別重逢的感動表情。

  讓余林深抽搐著眉梢,不自覺往簡昭陽身後避了一步。

  「小深。」一貫瞧不起余林深的余金寶,這位本秉持著樸素父權主義的中年男人,露出了惺惺作態的疼惜表情,「看你表情我就知道,你誤會了。我們剛才叫價,不是為了讓你難堪,只是看到你喜歡,就想拍下來,親手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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