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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著都痛,但他卻幾近沒發出半絲聲音,可見他骨子裡極能隱忍,但極端的病痛落到凡身-肉-體上,能摧毀一個人全部的尊嚴。
再能忍,再高傲的人,也與平日裡全然不同。
他明顯再度發病。
「你到底有何疾?」
顏汐問出了聲,饒是她讀過很多醫書,昔日在蘇州夏神醫處也見過很多病人,但卻硬是瞧不出他到底身患何疾?
她從未見過誰人如他這般!
只隱約瞧出,他似乎每次發病都需誘因?
比如第一次,是因為謝懷修同他說了什麼...
這一次,是因為夢魘...
「爹娘可知道?」
顏汐再度問出話來,但他並不回答。
「你是從小就如此麼?」
顏汐再問,但他還是無言。
顏汐急道:「你什麼都不說,我沒辦法幫你!陸執,你是不想好了麼?你倒是說呀!」
「治不好了,你出去!」
他終於道了話,但卻是這樣一言。
顏汐未動,不知是因為好奇,還是冥冥之中有著什麼其它的原因,她的腳步像是粘在了地上一般,一動亦是動彈不得。
顏汐轉而又開了口。
「我是大夫,我讀過很多醫書,我可以幫你,只要你肯說出來...我剛剛聽到了你的囈語,告訴我,你夢到了什麼?你是害怕那個夢麼?夢中爹娘怎麼了?你的師父怎麼了?阿遠是誰?孟伯伯、洛叔叔又是...?」
她尚未全部說完,但見陸執更緊地攥住了心口的衣服,呼吸更分明的艱難了去,幾近是咬著牙槽,狠聲怒道:「住口!!」
顏汐無疑被嚇了一下,但她幾近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他是因為那個噩夢...
顏汐沒住口,相反,不知哪來的勇氣,脫了繡鞋,爬上了床榻,到了他的身邊。
他低著頭,她從下望去,仰著小臉靠近,去看他的眼睛,一雙滑嫩的手便就抓在了他的大手上,有些微微的發顫。
「說出來!陸執,人不能活在夢境中,更不能活在過去,就算是未來也不可怕,你可以改變它!」
「改不了!我讓你出去!」
「改不了了,也要珍惜當下...」
「出去!」
他驟然發狠,陰暗的眸子抬起,直直地落在了她的臉上,一把甩開了她的手。
顏汐嬌弱,又猝不及防,人一下子被她甩了出去,朝後坐到了榻上。
空氣突然靜止了般。
顏汐雙手支在身後,水光瀲灩的眸子依然未離他的臉,心口狂跳不歇,但就那麼看著他。
倆人四目相對。
男人目光發狠,陰沉,面上依然帶著無盡的苦楚,亦死死地盯著她。
沒有想特意的去窺探他的內心,了解他的內心。
但此時此刻,顏汐也恍然看透了他。
他終究還是傲氣無比的。
一顆高傲、尊貴到不容任何人觸碰的內心,不容任何人發現他的弱點,絕對不肯,也絕對不會真正向任何人示弱、低頭,敞開心扉,哪怕是一分一毫...
他是出身名門,是當朝第一豪族掌家人的獨子,是尊貴,是有傲氣的資本和底氣。
但他家境優渥,諸事順遂,年輕有為,父母疼愛,同僚恭維,是個在愛中長大的孩子,他怎麼會把自己封的這般嚴實...
那個噩夢又到底是什麼?
他又為什麼深信不疑?
難道他真的有什麼悲慘的過去麼?
顏汐不由得想起了一年前的疑問。
昔年她十歲時來到陸家,那時他十六歲。
他像朝陽一般,眼睛明亮深邃,周身上下仿若有光環。
年輕俊朗的少年郎,刀子嘴豆腐心,看似紈絝傲氣,誰也瞧不上,尤其是她,卻又心善到在她落水的第一時候,明明可以讓身旁人搭救,卻親身而為,什麼都不顧地跳入深秋冰冷的湖中,只為救一個他連瞧都不稀罕瞧上一眼的乳臭未乾的小孩...
但在她長大後,一年前再回到陸家時,那個光風霽月,陽光明媚的少年郎便變了...
變得看似無異,眼睛卻明顯暗沉了下去。
她曾經一度一直想知道這一變化的原因,卻未能得知...
他真的是經歷了什麼麼?
不及再多想。
先收回視線的是他。
陸執明顯再度呼吸急促,心口疼痛起來,額際上的汗珠一層接著一層地湧現,人咬住牙槽,雙手緊攥,痛苦再度襲來...
顏汐突然便起了身去,一把抱住了他。
「走開...」
他有氣無力,聲音沙啞。
顏汐沒走,抱住他的頭,用嬌柔的身子儘量穩著他的顫抖。
「陸執,你性子剛強,人高傲,怕被人看到你這副模樣,但我已經看到了。人生病了就要治病,諱疾忌醫只會讓病情更重!你非身體有疾,你是心裡有疾!你在恐懼什麼,你是想一輩子都這樣麼?說出來,你只是需要說出來...你把你的夢講給我,講出來你就好了...陸執!」
「走開!」
他呼吸低沉,還在趕著她。
但顏汐依然沒走,她也不知自己為何,哪來的勇氣,就是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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