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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廳內霎時安靜,落針都能聽聲,大家同時望來,探尋情況。紀慎語手腕發燙,感覺被丁漢白攥出手鐲,再抬眼,丁漢白的目光可真鋒利,刻刀鑽刀都要敗下陣來。

  仿佛,他要是沒手藝,就不配待在這屋裡。

  的確,丁漢白正想,這小南蠻子長得好看怎麼樣,情態言語惹他注意又怎麼樣,要是個不學無術的草包,別想讓他正眼相看。

  紀慎語終於回答:“學過。”

  不等丁漢白說話,丁延壽和紀芳許心靈相通,大手一揮讓這些徒弟切磋。武夫比武,文人斗詩,手藝人當然要比比手藝。

  可是,丁家四個徒弟,紀家就一個,這怎麼切磋?

  丁延壽說:“慎語,要不你看誰順眼,挑一個比吧。”

  丁漢白抬槓:“比武招親啊?那沒挑的就是不順眼唄。”他從不自詡君子,反而自認小人,此刻就用上小人之心。那樣的手,勤學苦練是不可能的,估計皮毛都沒掌握,挑姜廷恩都是個輸。

  這時紀慎語說:“我想一挑四。”

  又一次霎時安靜,外面的喜鵲都不叫了,窗上的野貓都瞪眼了。丁漢白在巨大震驚中看著紀慎語,真想捏捏那臉蛋兒,哪兒來的膽子?是有多厚的臉皮可丟啊?

  轉移到小院南屋,丁漢白亮出價值數十萬的寶貝,客人優先,他讓紀慎語先選。可他壞啊,明面讓人家選,卻又奉出一盒子南紅,顏色不一,有真有假。

  紀慎語掃一眼,直接揀出假的,說:“魚目混珠。”

  沒難住,丁漢白來了興致,總算肯默默退到一邊。紀慎語挑選料子,看花眼之際發現一套玉牌,極其複雜的敘事內容,精細程度令人嘆為觀止。他立即揀一塊青玉,說:“這套還差一個,我來雕。”

  除卻丁漢白,其他三人面面相覷,那套玉牌是丁漢白的作品,男女老少,山景街貌,無奇不有,他們連狗尾續貂的勇氣都沒。一聽紀慎語選那個,不禁揣測起對方實力。

  各自挑選,無外乎玉料石料,而丁漢白居然拿了個金片子。五人將操作台占滿,勾線畫形,粗雕出胚,丁延壽和紀芳許環顧幾次出屋,並行到廊下。

  “你那個兒子了不得,手法可不像二十歲的。”

  “我這個兒子哪都不好,就是手藝好。你也甭謙虛,你兒子小小年紀可是樣樣沒輸。”

  紀芳許拍丁延壽的肩:“我家慎語心散,今天讓我教這個,明天叫我教那個,經驗少。”走出小院,他坦露道,“去瞧瞧給你和嫂子帶的禮物,青瓷,收的時候一波三折。”

  師父們走了,屋內只剩徒弟們。機器聲一下午沒停,比試,都想掙個風頭。丁漢白鏤雕一絕,餘光窺探旁人,見紀慎語用蠅頭小刀雕刻松針,細密,刺中帶柔,顯出風的方向。

  紀慎語側臉發燙,垂眸問:“好看嗎?”

  丁漢白一怔,目光上移定在對方臉上。屋外日光潑灑紀慎語半身,耳廓隱沒於光影中,曬紅了。他如實回答:“好看。”

  紀慎語說:“你雕得也好看。”

  丁漢白直白:“我說你呢。”

  刀尖一頓,紀慎語抬眸與之相對,周遭亂鬨鬨的,機器聲,丁可愈的哼歌聲,姜廷恩纏著丁爾和的絮叨聲……卻又像四下皆空,只他對著丁漢白。

  日落鳥歸巢,屋內動靜終於停了。

  丁漢白和紀慎語都沒把其他人放在眼裡,輕輕一掃,便只惦記對方的東西。紀慎語亮出青玉牌,遠山松柏,亭台賓客,曲水流觴,巴掌大的玉牌上山水人物建築,無一不精細。

  丁漢白攤開手掌,掌心落著一片金雲,厚處如紙,薄處如蟬翼,熠熠生輝。紀慎語臉色微變,雕功高下一眼就能看出,他還差一點。

  “我輸了。”他平靜道。

  丁漢白奪過青玉牌跑到院中,趁著夕陽的最後一點光,說:“你沒輸。”雕刻時他就發現了,這小南蠻子手法新奇,線條分布全在最佳位置,能最大程度體現出光感。

  這場初次切磋打個平手,彼此之間徹底熟稔起來,晚飯桌,又是佳肴美味,紀慎語眼睛放光。丁漢白納悶兒道:“怎麼,紀師父在家餓著你?”

  一句玩笑話,紀慎語卻支吾不答。

  遠道而來的父子倆過完這半天,夜裡安排房間,住在了丁漢白隔壁。屋內擺設講究,大床對著窗,還能望見月亮。

  紀慎語滾在床上,一臉苦色。紀芳許問:“你還認床?”

  “我吃多了。”紀慎語答,“師父,咱家能不能也像人家一樣,晚上多燒點菜呢?”

  紀芳許講求養生,主張晚飯半飽,弄得紀慎語成天夜裡肚子餓。他不答應,說:“別躺著了,下午出完活兒抹手沒有?”

  紀慎語骨碌起來,磨砂膏,抹手油,好一通折騰,那兩手磨紅才算完。而經過窗外的丁漢白全看見了,疑惑,心說南方人可真講究。

  紀芳許早早睡下,這也是個金貴主兒,合眼後不能被丁點聲響打擾。紀慎語撐得睡不著,去院裡散步消食,丁漢白洗完澡,兩人在石桌旁照面。

  “別轉悠了,給你找粒消食片。”丁漢白帶紀慎語去他的臥室,說了聲“坐”,找到藥回頭,見紀慎語屁股挨床沿,小心翼翼地安坐在床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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