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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止是寫給他的歌。

  這是首段司宇專門為他做,全然符合他喜好,為了鼓勵他,讓他能經常聽的歌。

  一首結束,禮堂恢復安靜,只餘下不可控的嗚咽聲。

  顏煙知道,他又在當眾丟臉,現在一定涕泗橫流,丑得不像樣。

  但他沒再往段司宇懷裡躲,而是抬起頭,自己抹掉淚,想開口說話,至少讓段司宇知道,他今後不會再悲觀。

  不知何時,宇筠芸已站到儀式台後,如同證婚的見證人,問的卻不是婚禮誓詞。

  「顏煙先生,從今時直到永遠,無論是順境或逆境,失敗或成功,你都願意將人生當作一場遊戲,不去找意義,不畏懼,一直往前走嗎?」

  全然無關於愛情的起誓,只關於他的人生,一點也不嚴肅,卻讓顏煙眼淚往下流,止不住嗚咽。

  「我願意!」顏煙數次哽咽,卻堅持說完,發自內心起誓。

  他曾悲觀認為的無用功,都將是未來的意義,他不用刻意去找,也不必去找。

  因為降生於世,存在本身,就已是最深刻的意義。

  第72章

  顏煙有所變化。

  從奧勒回來後,段司宇敏銳察覺。

  少了氣餒,不再嘆氣,似是回到他們初識那年,平穩而冷靜。

  但又不同於那時。

  那時顏煙是面上冷靜,實則焦慮地要強,脊梁骨緊繃。而今,顏煙從心底平靜,因為不害怕結果成敗。

  在段司宇眼中,別說最簡單的面談,就算是後面的考試面試、課程成果、畢業入職,顏煙全都能成功。

  碩士期間,顏煙本就有兩篇二作A會論文,一作中也有一篇B刊,最大的困難不過是年齡,以及去年生過病。

  段司宇不覺得這事會失敗,就算出了岔子,他找人幫個忙,總歸能解決。

  但這有關顏煙自己的事業,段司宇沒想過插手,因為若是被發現,顏煙雖會感謝他,但一定會責怪自己「走捷徑」,心情低落。

  除開清大,顏煙也有鎖定一些外校外院的導師,研究方向有所重疊,方便修改研究計劃。

  翻來覆去做對比,認真準備,初春過後,顏煙終於敢聯繫外校的目標導師。

  心態雖已放平,也不執意去找意義,但像段司宇那樣,將一切當做遊戲玩樂,顏煙仍無法立刻做到。

  所以最想聯繫的碩導,被顏煙特意排到最後才去溝通。仿佛,這之前的所有面談都是試煉,為積攢經驗,也為讓他認清局面。

  如若順利,他就去聯繫清大的碩導,如果不順,那說明他沒資格走這條路,早日放棄也是個好選擇。

  然而這些「試煉」結果,說不上好壞。

  面談,除了檢驗他的能力,也要了解他這個人,看他是否合緣。所以他不想避而不談胃癌,更不想等人發現問起,才去被動解釋。

  數次面談溝通,多數導師歡迎他報考,但語氣中均有些微可惜。

  並非不滿他的能力與態度,而是無法忽視他的年齡與病,因為這兩樣都伴隨風險。

  小至力不從心,大至胃癌復發。

  或在導師眼中,他是個定時炸彈,會中途退學,平白浪費名額。

  至此,他成了「池塘里的魚」,順位排在中,不上不下。

  導師態度上歡迎,但也有更合適的人選,如若前面的人不先放棄,或許輪不上他。

  年齡與病。

  他所預想的兩個大阻礙,全都成了真。

  顏煙平靜地接受,但仍有一絲失落,一到休息時候,就去逗弄池裡的錦鯉,拋灑魚糧,如同甩走煩惱。

  魚糧撒多,錦鯉吃撐了,便不受他逗,對他愛答不理。

  索性,顏煙改為每次只拋幾顆。

  魚多糧少,他一拋,錦鯉就一轟而上,統統游到他面前熱情搶食,任憑他逗弄。

  養魚逗魚,確實快樂。

  可惜現實里,他不是漁夫,只能做被選擇的魚。

  清早,出了工作室,段司宇沒在家中找著人,往屋外眺望,果然看見顏煙又在餵魚。

  仲春時分,天氣回暖。

  顏煙穿著身白絨薄毛衣,布料貼身,下.身闊腿褲,松垮垮搭在腰間,每次抬手拋糧,細腰便若隱若現,看得段司宇心頭髮癢。

  即刻,段司宇出門走近,「這魚是不是快撐死了?」

  掌心自動覆在顏煙腰側。

  「錦鯉知道饑飽,飽了就停,不會撐死。」顏煙邊拋邊解釋。

  「不高興?」

  「還好。」

  「那怎麼大清早餵魚?」

  「我在思考,什麼時候去聯繫我原先的導師。」

  外校的導師均已溝通過大半,越溝通,顏煙越覺得,年齡與病,都是他無法改變的阻礙。

  他就算忽視,不當回事,這些阻礙也客觀存在。

  況且,工作五年,待業一年,又回頭去申原導的博,別說導師會不解,旁人看了,估計也會覺得他腦子有病,離經叛道。

  「你害怕?」段司宇問。

  「我不害怕,」顏煙又舀一勺魚糧,拋出,「只是羞恥,不好意思。」

  羞恥。

  一種段司宇根本沒有的情緒。

  「為什麼?」

  「我年齡大,還離經叛道。」

  年齡大?

  「我不這麼認為,」段司宇低笑,「我倒覺得你比我年輕,從外貌與柔韌性上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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