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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開口,絡腮鬍一腳踹在了那瘦弱的丫鬟身上。
砰——
力道重,小姑娘像是斷線的風箏一般飛了出去,頓時吐出一口血,爬都爬不起,眼皮孱弱的顫抖。
剩餘幾個跪著的,頭愈發埋得低了些,恨不得鑽進土裡,簌簌發抖。
「還不說?」絡腮鬍冷聲道。
那丫鬟又咳出一口血,氣若遊絲道:「奴婢、奴婢不知……」
「安神湯是你熬的,也是你伺候少主喝的,如今人不見了,你說你不知?」絡腮鬍微眯著眼,咬牙切齒道。
說罷,似是審問累了,手一揮,「拖下去,都殺了。」
「將軍饒命!」
「將軍……」
求饒聲此起彼伏,卻還是不免被拖拽出帳,片刻後,尖銳刺耳聲驟然消失。
營帳中候著的心腹問:「主子,此前一役,怕是已經打草驚蛇,引得嘉峪城猜測,若是他們用少主要挾,要如何?」
「殺。」絡腮鬍眸子微沉道。
「殺、殺了?」心腹心驚。
似是覺得他大驚小怪,絡腮鬍白他一眼,語氣帶著恨意道:「我要將那戚顯的命,留在江陵,祭奠我父親!」
他說著稍頓,意味不明的輕哼了聲,似是喃喃道:「少主不如幼時乖了啊。」
心腹眼皮狠狠一跳。
.
五月五,賽龍舟。
鄴都繁華且熱鬧,各大酒樓、街上小販都興賣粽子、雄黃酒。
日上高頭,江上龍舟已待,橋頭兩岸堵得水泄不通,抬眼瞧,各家酒樓上窗欞大敞,隱綽瞧得見手握團扇的貴女,或是對坐而食的郎君。
忽的,底下一陣喧譁嬉鬧聲。
打赤膊的小哥兒從人群中擠出來,坐進龍舟,露出的皮膚如同刷了一層蜜,上身精壯,手臂兩團肌肉鼓囊囊,手握船槳蓄勢待發。
未出閣的姑娘家羞紅了臉,手中團扇挪呀挪,只露出一雙眼睫振翅的眼睛。
也有不害羞的婦人,反過來打趣那打赤膊的小哥兒,調笑聲驚走了錦花團簇上的蝶,笑聲陣陣,直惹得那小哥兒面紅耳赤,恨不得將龍舟劃至江心,躲得遠些。
謝蘊坐觀樓,捧著杯茶,抿唇笑著瞧熱鬧。
旁邊崔芙視線觸到底下精壯身子,一怔,慌忙收回,俏臉微紅。
聽雪吃掉最後一口蜜棗粽,偷悄悄與問月講小話,「姑娘不知羞哎~」
謝蘊頭也沒回道:「我聽見了。」
聽雪眼睛倏地瞪圓,脆聲道:「我好喜歡姑娘~」
謝蘊哼了聲,「明日的粽子沒有了。」
「啊……」聽雪頓時蔫兒了,癟著嘴一臉委屈。
問月瞧得好笑,將自己手裡的蜜棗粽遞給她。
聽雪頓時一喜,偷悄悄看了眼謝蘊,半側著身子偷吃。
謝蘊餘光掃見,似是無奈的看了眼問月。
問月抿唇沖她笑笑。
謝蘊又拿了一隻給她,「自己吃,別給她了。」
被發現,聽雪也不偷偷摸摸了,邊吃還邊嘟囔:「家主與夫人怎麼還不回來……」
謝家主與謝夫人與她們是一道出門的,卻是沒上來,留在了江邊。
姑蘇多水,自也每年端午時,會有龍舟賽,卻是不及鄴都這般熱鬧。
直至龍舟賽開始,也未等得叔父叔母,倒是一身朝服的王觀過來了。
緋色羅袍裙、襯以白花羅中單,黑色步履,推門進來時,謝蘊的視線在他身上定定然片刻。
王觀察覺,疑惑瞧她。
稍瞬,謝蘊視線收回,側著的臉隱在陰影處,讓人看不清神色。
「怎的這般瞧我?沒見過?」王觀笑問了句,躲去隔間換常服。
謝蘊扯了扯唇角,道:「見過。」
恍神間,她好似瞧見了那混胚子,心口頓時一停,繼而又迅速跳動,一股酥麻感從脊背快速流竄,那一瞬頭皮都發麻。
謝蘊吃了口涼茶,勉強壓下幾分悸動,視線落在那江上。
幾隻龍舟賽得如火如荼,底下吆喝聲不斷,人頭攢動,摩肩擦踵,還有擠在其中賣飲子的。
王觀換完衣裳出來,剝了僅剩的兩隻粽子吃,勉強填了填肚子。
「你在衙署沒用早飯?」崔芙邊問邊給他倒了杯茶。
王觀坐姿鬆弛,端過慢慢喝,「用了碗粥,太難吃了。」
崔芙似是沒想到,神色微愣。
謝蘊扇著團扇,笑話他:「你何時能嘗出味道了?」
這是嘲他從前山豬吃不了細糠,謝蘊幼時從叔母那裡得了什麼好吃的,都會給他分一口。
奈何王觀這人,幼時便聰明,幾口吃完,謝蘊問他滋味如何,他說忘了,誆得又分他一半。
直至後來長大些,謝蘊才識破他奸計,倒是被她叔父知道了,笑話了她好久。
王觀搶過她手裡的團扇,順勢在她腦袋上輕敲了下,晃著手腕給自個兒扇風,拖腔帶調的笑道:「何至於這般記仇?」
謝蘊睨他一眼,反唇相譏,「你但凡少做些這缺德事,我便也不會記仇。」
王觀沖她拱手行禮,笑道:「錯了,謝姑娘今日賞個薄面,請你吃螃蟹宴,可好?」
謝蘊微訝,「這個時節便有了?」
秋風起,蟹腳癢,菊花開,聞蟹來。每當秋風吹起之時,螃蟹正膏滿黃肥,端午,不合時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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