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謝夫人一想,倒是這理兒。
他們且在呢,那戚二郎便敢這般對她家姑娘不上心,待得過兩日他們走了,還不定得怎麼冷遇呢。
有些脾氣也好,不會受混小子欺負。
便是公主那邊有話,也是他家小子無理在前,挑不出阿蘊的錯處來。
謝蘊雖是這般說,但心裡到底是沒想多少。
如今能見到親人,看見他們安然無恙,那便足夠了,只想與他們多瞧幾眼,多待半刻。
這一待,便是月色西沉。
謝蘊進來時,戚鈺正趴在外間榻上。
瞧見她,他嘴巴動了動,幽怨又委屈的道:「你怎的才回來?」
謝蘊一怔。
晃眼三年,她都險些忘了,初識時這人恣意又天真,還未曾像後來那般,說話陰陽怪氣。
「我不是怪你啊」,戚鈺又吭哧出聲,替自己解釋一句,「我晌午等你,你都沒回來用飯。」
謝蘊垂了垂眼,淡漠道:「二爺昨日不歸時,不也未曾捎來口信兒?」
這話入了耳,像是在故意為之的報復一般。
哪知戚鈺卻是眼睛一亮,似是歡喜,嘴唇動了動說:「你睚眥必報?」
謝蘊斜他一眼,未作應答,抬腳往裡間去。
戚鈺的聲音響在身後。
「我昨日不是故意不給你說的,有點緊急事,出了城,一往一返,頗費功夫,這才沒讓人遞口信兒,你也晾了我一回,我們扯平了。」
「二爺說是便是吧。」
戚鈺:「……」
這話怎的聽著這般氣人?
謝蘊倒不是有意為之。
頭一年還成,後來兩年,兩人獨處時,時常譏諷相對,哪怕如今的戚鈺純良,不比那時,但她想起那夜的事,想起屍骨無存的叔父與幼弟,也難免遷怒。
謝蘊深吸口氣,喚來丫鬟。
「將二爺的軟枕放去外間榻上。」
外頭戚鈺聽見,只以為她是關切,喜滋滋道:「不用,我用不著。」
謝蘊仿若沒聽見一般,還在交代:「喊二爺跟前伺候的丫鬟來,擦身沐浴,換衣擦藥,以及夜裡要用的被子,都讓她安置好,從前如何伺候,現在亦如此。」
問月微微發愣的瞧她,「娘子……」
「去吧。」謝蘊打斷道。
方才還喜滋滋的人,頓時蔫兒了吧唧的趴在榻上,等得丫鬟出去,屋子裡只剩他倆,他方才道:「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謝蘊拿了本書翻開,淡聲道:「二爺這話講得沒道理。」
「如何沒道理?你不喜歡我帶回來的蒸子鵝,這可是我最喜歡吃的菜,你也不關心我,我被兄長行了家法,你問都沒問一句」,戚鈺越說越難過,還有些委屈,「我們都結髮為夫妻了,你卻隨丫頭們喊我二爺……」
謝蘊被外間那人攪得看不進去書,語氣不耐道:「那你覺得當如何?」
「至、至少喚我一聲夫君……」戚鈺摳著榻上錦緞刺繡花紋,小聲道。
謝蘊唇角勾著一抹諷笑。
她自小學規矩,又如何不知曉,出嫁當喚夫郎一聲郎君?
只是那人的話猶在耳邊。
他笑得淡薄,眼神銳利得似是要扎進她心底,輕飄飄說了句:「我倒是不知,自己是你郎君。」
謝蘊不記得那日之事了,倒是記得聽得這話時的難堪,以及敞著的門口小廝投來的那一眼神色。
謝蘊斂起眼底神色,半晌未翻得一頁書。
戚鈺沒等到她開口,心底堆滿了失落。
心想:若是他昨日沒出城,她是不是就不會這般不待見他了?
木芙蓉的屏風相隔,靜默半晌,謝蘊進了湢室沐浴。
戚鈺房裡伺候的丫鬟進來,作勢要替他擦洗。
手還未碰到衣角,戚鈺便躲開了,冷著臉道:「出去。」
丫鬟一愣,惶惶然的退下了。
小半個時辰後,謝蘊沐浴出來,像是沒瞧見他一般,徑直入了內室,坐在梳妝鏡前通發。
戚鈺心裡嘟囔許久,終是輕咳一聲,神色不甚自在道:「我不舒服。」
「問月,去替二爺請大夫來。」謝蘊朝外喚了一聲。
「是,娘子。」
「不、不用!」戚鈺又急急道,額頭抵著手臂,露出的一截脖頸染上了一層緋色。
謝蘊朝他瞧了兩眼,與問月搖搖頭,後者識趣兒的退下了。
她起身行至榻前,未彎腰,只是垂著眸子問:「二爺可是要出恭?」
瞬間,戚鈺脖頸緋色更甚,連著耳根都燒著了一般。
他聲音悶悶:「我身後疼。」
謝蘊瞧著他這般模樣,忽的心軟了兩寸。
她雖是不願承認,但委實對三年後的戚鈺有所怨懟。
可此時趴在榻上,言語委屈的人,與那時所去甚遠。
三年間,不只是她變了,他亦然。
她伸手,道:「袍子解了吧。」
蔥白指尖附上他的衣襟,戚鈺垂眼瞧著,忽的問:「你還氣嗎?」
那一瞬間,一股酥麻感自尾椎竄了上來,謝蘊頭皮發麻,眼睛定定的看他。
但不是。
他眸子裡的清透,是三年後沒有的。
不是那個他。
他也不知,她芥蒂疏遠的真正緣由。
「我昨兒不是有意晾著你的,實在是下人來報,說我城外馬場裡的馬生了岔子,我這才慌忙去了。」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