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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煥之眼看著洛嘉腳步稍顯踉蹌著後退,趕忙虛扶了他一把。
洛嘉站定,眼中漸漸堅定。
她即刻吩咐出門。
虞煥之一驚:「郡主,如今局勢緊迫,未得傳召不得入宮!」
京中的守備肯定比任何時候都重!
洛嘉睨他一眼,在丫鬟們的侍弄下穿好衣服:「誰說我要進宮?」
「虞煥之,你安排一下,我要去賀家,」洛嘉目光平靜,「既然他將我的人送回來了,我也該如約告訴他他的身世了。」
言罷,她揮開了丫鬟拿過來的精繡大衫,轉而指了一手掛在櫃前的新衣。
劉召一頓,忽而意識到什麼,當即也忍不住「口無遮攔」了一次:「郡主是打算在這個時候讓賀雲錚與聖人不對付,阻止他出征?」
虞煥之也立刻一道詫異看過來。
冬夜嚴寒,屋中炭盆燃得灼眼。
洛嘉頓了頓,輕輕抬起下巴:「京中不亂起來,我等如何出京?」
話音剛落,她看向劉召:「劉叔,南詔的使臣也讓他立刻進宮吧。」
讓所有事情一道亂起來,才最好!
眼看洛嘉大步邁出屋,虞煥之還在發怔,劉召怒其不爭踹了他一腳,才把人踹過神,忙不迭急促問:「劉叔,南詔使臣一直在咱們這兒?」
「不然你以為郡主這些日子一直在做什麼,吃茶談天純看京中風景嗎?」劉召嘆了口氣,
「若非為了我等,她一人早在上次隨晉王出京時就離開大鄴了。」
「那這次……」
「她與段珏王子早商議好了,會等候她的調遣,在合適的時間叫使臣覲見聖人,請求派她和親,助她脫身。」劉召低聲說道。
虞煥之額角一跳,下意識覺得哪裡不對,可具體又說不上哪裡不對,只好追問:「大理國那堆爛攤子自己都沒解決好,郡主如今急急去了能好起來嗎?」
劉召實在不耐,又給了他一腳:「再差還能有如今京城差嗎!」
等晉王倒台,郡主安能有命在?
郡主是能屈能伸的人,他這個作奴僕的,只盼著她平安,其次順遂。
大雪連下了數夜,賀雲錚從御書房離開前,建隆帝單獨叫住他。
輕咳的帝王早已打量過許久,賀雲錚額頭的傷好了個七七八八,心中那股無形的愧疚才稍稍淡去,從桌案後走出來,順手提過掛在椅背上的厚實大氅,走過來披在了賀雲錚肩上:
「不要仗著年輕便不顧身體。」
賀雲錚身形微不可察的僵硬了一瞬,目光微側,看到先前一道來的武將們還有沒走遠的——
往常,建隆帝並不會輕易與他彰顯親厚,可望著對方與自己極其相似的面容,血脈的相親無形中又叫賀雲錚放下了防備。
賀雲錚低下頭:「多謝陛下提點。」
建隆帝亦輕笑一聲,隨即搖頭:「你不必謝朕,但凡乖順聽話些,朕都倍感安慰。」
賀雲錚心中微訝,本以為對方哪怕示好之後更有目的,也只會是先禮後兵,而非如今長輩般的諄諄教誨。
他沉默低頭,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終歸事情已經做了,而且他不是懵懂幼童,這些都是自己的選擇,合該自己承擔。
建隆帝亦知曉他性格,沉默良久,輕嘆一聲:「你莫要以為朕總在苛刻責怪你。」
他望向外頭雪夜,聲音壓低了幾分:「你前途大好,朕要一步一步給你鋪路,鋪最好的路,而非晉王一脈窮凶極惡,涸澤而漁之態。」
賀雲錚心頭微動,下意識抬眸看向對方。
然而建隆帝似乎沒有看到賀雲錚眼中的急迫,亦或者是看到了,可心中仍有顧忌,起碼在賀雲錚看來,對方向來蒼白的嘴唇動了動,似在猶豫著什麼。
可最終,建隆帝只是輕嘆一聲,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明日啟程,更要小心謹慎些,待你回來,朕還有話要交代你。」
賀雲錚垂在身側的手掌緩緩握緊了些。
他突生狗膽,想直接打破砂鍋問到底,問問建隆帝,想交代他的是什麼,若是方便,不若現在敞開了說——
自己究竟是不是宗室子,他可以不求任何位置,但他想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的父母,究竟是誰!
然而他目光灼灼,剛引起建隆帝注意,外頭小黃門被迫打斷了這場暗涌漸起的對峙——
「陛、陛下,南詔使臣求見!」
賀雲錚一時沒從一樁事轉到另一樁,樁樁都極能挑動他的神經。
南詔,自然而然叫人聯想到那個混不吝的段珏王子,賀雲錚自然想聽一聽究竟來報什麼事,然而建隆帝也拎得清,賀雲錚能想到的,他亦能。
金口玉言一開,賀雲錚不得不告退,然而大雪卻覆不住他心中漸起的火焰。
且他離開御書房之後,宮中不知又出了什麼事,廊檐下宮人們如同得了什麼命令,來去腳步匆匆,甚至還有讓去太醫院叫人的。
眾人臉上說驚恐算不上,更是有幾分激動喜悅。
晉王起兵,這種時候還能有什麼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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