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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太后晉王處處隨意擺弄,若非高門天子坐岸觀火,權衡拿捏,她亦不會淪落到如今……
但賀雲錚喉頭滾動幾番,沒有出言辯駁。
他今日本不是為了替洛嘉討回多年前公道來的,洛嘉自己已經無所不用其極的去為她了,他今日,只求一件事——
賀雲錚往下深深一跪:
「微臣謝陛下厚愛,但微臣此番求情確非為了郡主,而是如前所說,想給虞統領等人一個清白交代,他們本身無錯,若是其餘人迫於晉王以及其餘威嚴,不願替他們出頭,微臣願!」
*
賀雲錚觸怒天子的消息很快便從內廷傳了出去,賀雲錚走到宮門口時,恰逢鄭雪澄匆匆趕上。
鄭雪澄一眼便看到了他額上傷口,難得責怪他:「你這件事做得太衝動了。」
賀雲錚仿若無感,平靜道:「總得有人為他們說一聲話。」
「可這人千不該萬不該是你,不論你是不是為了郡主,陛下都會覺得你是為了她!」鄭雪澄難得有幾分無奈激動。
建隆帝本就對賀雲錚作了康莊安排,怎會容忍對方一而再再而三為了洛嘉而忤逆他?
鄭雪澄本是這個意思,嘆息賀雲錚太過衝動,給他自己與洛嘉都帶來麻煩,卻不料猛一抬眼,驀地瞧見賀雲錚冷冷看向他:
「虞統領等人在刑部大牢這些日子,多謝鄭侍郎關照了,不過陛下已答應我的請求,不日便會下旨放人,以後鄭侍郎也不必過多關心郡主了。」
言罷,賀雲錚只道自己還有事要忙,一刻也不想多待地拱拱手便告退下去,連演都演得極冷漠。
直到背影消失,鄭雪澄才察覺出對方眼中剛剛那一閃而過的敵意。
他怔然片刻,隨即無奈苦笑一聲。
待回到鄭家,與鄭閣老相談過此事後,鄭閣老蒼老了許多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怎得,你還打算提點他,德妃即將生產嗎?」
鄭雪澄默然,過了片刻輕嘆一聲:
「聖人態度轉變,皆因即將有了子嗣,有了底氣,賀雲錚若知曉,還能有避讓鋒芒的餘地,他若不知曉,待一切禍都闖了,觸怒了聖人,就全都來不及了。」
歷來帝王親情淡薄,罔提賀雲錚甚至不是他的親生兒子。
天家薄情,聖人過河拆橋,這樁樁件件泥濘,鄭家全都蹚過——
更心知肚明,當今聖人亦並非心慈手軟之人,在對待鄭叔蘅一事上就是最好的證明。
故而,鄭雪澄一直觀察著賀雲錚與洛嘉之事,並不如賀雲錚所想,單純是因為洛嘉,而是看重賀雲錚。
「你想保他。」鄭閣老輕聲落地。
鄭雪澄拱手:「父親明鑑。」
若是賀雲錚能夠明正歸位,哪怕不登上最後那個萬人之上的交椅,也能有攪動乾坤的能力。
賀雲錚又是個知恩圖報之人。
「近來我的人談查到,賀雲錚一直在暗中打探春狩那夜的事,這次插手虞煥之的事,也方便他滲透進刑部以及其他地方,他一直沒忘給二郎報仇,或許多次試探,亦是他對自己的身份以及聖人頗有微辭……」
鄭閣老忽而抬手止住了鄭雪澄的話,鄭雪澄頓了頓,沒有繼續。
鄭叔蘅的死看似沒有掀起多少波瀾,但只有鄭家以及交好的世家才知曉,他們想從中做出文章,給鄭叔蘅一個明白有多難,而其中艱難,皆是建隆帝手筆。
建隆帝勢弱時,自然希望世家壯大,與晉王分庭對峙,但如今建隆帝要圖治萬代江山,自然便要開始壓制世家。
只有賀雲錚,也唯有賀雲錚,是他們的唯一出路。
鄭閣老沉默許久,終於緩緩開口:「不論聖人放不放人,眼下時候也快藏不住了,無需你提點……他自己也該察覺危機了。」
鄭家不可能萬事替他兜底,也該讓鄭家看看,當日的莽撞少年,如今究竟值不值得託付。
鄭雪澄猶豫再三,最終點點頭。
另一頭的柳元魁也得知了這件事,他霎時發怔,但凡有幾分揣度的人都會覺得賀雲錚瘋了——
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什麼吃力不討好他做什麼呢?
「你可別想著替他出頭,」李相思聽了下人通報,走進堂屋看向柳元魁,「他忤逆的是聖人,且這口子已經開了,你再走動也無濟於事。」
柳元魁冷冷看她一眼:「你還關心這些?」
李相思一頓,隨即高聲冷笑,毫不在意地睨著柳元魁:「我自然無所謂他們的死活,但你若是連累到我,我不會善罷甘休。」
柳元魁看她一眼,人都自私,而李相思從頭到尾都沒有變過,甚至越發刻薄歹毒,他倒是一點不詫異。
不知怎得,他忽然就想起一年前自己深陷泥沼,賀雲錚急不可遏滿城尋他的時候。
當時自己雖然已暗中投靠了建隆帝,但也時不時會關注賀雲錚還在尋找自己。
他不是沒動過在春狩前見一眼對方的想法,可他始終對自己的無權無勢如鯁在喉,迫使自己不去想,賀雲錚找到自己究竟是想做什麼,他究竟能做出怎樣的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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