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頁
「相抵?」柳元魁怔了一瞬,隨即往回看了眼。
柳纖攥著瑛瑛的手,雖然來的路上她一言不發,可如今眼淚潺潺流下,直叫他這個當兄長的恨不能拿自己的臉去抵了!
「我憑何與她相抵?哪怕她真驕橫治罪於我,她當街指派家奴打人——對,如今我是貢士了,我有功名在身了,她也絕想好過!」
賀雲錚剛想勸說,李相思與鄭二郎關係匪淺,可話到口邊,他忽然就頓住了。
柳元魁怎可能不知道?
若非為了鄭二郎,柳元魁或許都不會下水救人,而自己在這種時候再提起這茬兒,戳爛對方的一片誠心不說,更好似在敲打對方似的。
他看著柳元魁蒼白卻執著的臉色,沉默很久,終歸沉聲勸慰:「你稍安勿躁,先叫大夫瞧瞧傷吧。」
柳元魁怔怔看著他,似乎想從他的表情里窺出些什麼別的。
奈何賀雲錚慣常像塊木頭,哪怕對著洛嘉,也只會在兩人獨處的私密場合才露出心事來。
柳元魁終於一把攥住賀雲錚的袖口,眼底赤紅:「賀雲錚,今日你終於得空約我們出行,真是巧合嗎?」
賀雲錚微頓,眼中一閃而過詫異。
可他沉默片刻,到底體諒了柳元魁此刻的杯弓蛇影四面楚歌:「並非巧合。」
「今日是我生辰。」
攥緊他衣服的手稍稍掙鬆些,柳元魁張了張嘴,嘴唇顫抖,幾欲失聲:
「不是生辰便不能出來嗎?非得挑這天嗎?怎麼就偏偏是這天呢!我前頭給你們遞了那麼多帖子,你怎就都不能出來呢……」
賀雲錚微頓。
他自然不能和柳元魁說,他除夕夜放火燒了宮闈,鄭叔蘅目擊了全程,兩人謹慎至今,鄭叔蘅交代他若無旁事,先安靜些日子。
連著上次洛嘉搬出王府,闔府歡慶,他也只能像個見不得光的小情人似的,去到她塌前侍奉兩個時辰,隨後便匆匆蟄回。
他先前已給柳元魁解釋過了,此刻對方再提,或許也不是想追究個真切道理,只是悲憤之餘,無處可發泄而已。
賀雲錚能感同身受對方的難受,可還是勉強揮散雜念,再次叫柳元魁去給大夫看傷。
他看得真切,當時柳元魁為了護住柳纖和瑛瑛,幾乎一人擋下了所有拳腳,一個讀書人的身子板哪撐得住?
柳元魁也算是發泄夠了,垂頭喪氣地沉默下來,任由賀雲錚將他帶去大夫那兒換衣敷藥。
等安定完這些,賀雲錚眼看日色漸沉,猶豫再三才叫來瑛瑛,交代她幫忙看顧下柳家兄妹。
「阿兄,你要回去了嗎?」
瑛瑛問過,柳元魁身上綁著深深淺淺的紗布,恰攏好衣襟,隔著簾幔朝他看來。
賀雲錚沉默再三,搖搖頭:「今日本也約了郡主,但想是要爽約了,我去與她說明下情況,順道……看看她能否幫忙查明給李相思的馬車使絆子的幕後黑手,再不行,請她出力,讓京兆府去問詢問詢路人,找些人證也好。」
如他所想,此事若真是另有其人在搗鬼,只要查明真相,李相思那頭也便不必再記恨柳元魁,而柳元魁也能理直氣壯求個公道,兩全其美。
離開之前,他也終於得空想起,將自己挑選好的一塊好墨送過去給柳元魁,恭祝他考得貢士。
只待殿試一過,若是運氣好,便能得官職。
柳元魁手心握著這塊沉甸甸的墨,到底為自己剛剛的衝動感到了絲絲羞愧。
他剛剛不該那麼質問賀雲錚的,雖說他們相處時間不長,可也知道賀雲錚性子直率,除了對那位郡主格外執著,對其他所有朋友都坦誠仗義,並無嫌貧愛富拍須溜馬之心。
他強笑一聲:「好,我等你。」
賀雲錚肅容點頭。
他去到郡主府,太陽已經快要下山了。
他心中猶豫著,若是此時同洛嘉說他稍後便要離開,也不知她會不會發火?
許是會的,畢竟他們多日不見她都會惱他,在曲江水榭那般折騰他,罔提今日自己爽約。
可也或許不會,畢竟這次事出有因,甚至涉及她的表妹,她在正事兒上向來清醒,向來會把自己往後排……
賀雲錚忍不住想了許多,直到見到洛嘉的面兒,一顆亂糟糟的心才仿佛停了一拍,愣愣看著明顯裝扮過儀容的郡主坐在院中的樹下。
郡主府的小院中,被她新栽了一顆新桃,靈感來自何處賀雲錚不敢妄加猜測,可夕陽漫過抽新芽的枝丫,拂在她如霞光一般靡艷的衣裙和額前花鈿上時,賀雲錚終歸不爭氣地看怔了眼。
許真的是多日不見,而且尚且不知他說明完畢就要走,洛嘉看起來心情很不錯,早已吩咐人準備好了一桌酒菜,抬著下巴,慢條斯理又眉眼含笑地示意他坐下。
賀雲錚頓了頓,眼看著下人們都退出了院子,猶豫片刻,沒坐下來,而是徑直跪在了她膝旁。
洛嘉眼眸微動,勾起他的臉:「飯也不吃,剛來就來邀寵了?」
賀雲錚被誤會得臉紅,幾乎不想再看洛嘉的眼,免得亂他心神,俊朗的面容猛地垂下來,抿著嘴唇道:「我……」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