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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洛嘉離去登車,一隊人馬漸漸消失在背影中,她臉上的笑容才盡數斂去。
丫鬟正小心翼翼上前,剛要開口徵詢下她別院裡的各處如何處置,卻不料趙琦猛然轉身,扶著牆便吐了個昏天暗地。
「王妃!」
下人們皆驚愕不已,然卻有人難掩狐疑驚喜,暗暗懷疑可是趙琦終於有喜了。
趙琦恍惚抬起頭,撞見的便是這各色紛呈。
她如何看不懂下人們揣測的心思?
可別說她清楚,自己不可能有喜,哪怕真有了,這事兒也能算喜麼?
光想想,便讓她周身發寒,噁心難耐……
而看著洛嘉臨幸時幾欲克制不住的喜悅,她又意識到,從頭到尾自己都不該怪責洛嘉——對方從頭到尾都想逃。
再不見車隊的街道,留出一片空蕩,而在趙琦眼中,也頭一次顯得那麼自由。
她突然就不想等了。
她接過丫鬟遞來的水杯與巾帕,簡單梳洗擦拭後,恢復了往日驕傲的儀態:
「去通報,我要見王爺。」
*
洛嘉今日確實是興奮過頭了。
她並非在大火燒殿後立刻搬離王府,而是先謹慎地靜候了近半月,確信哪怕秦恆甦醒了,也沒有降罪責罰她,這才忙不迭快而輕悄地布置了離府之事。
看來她最後以死明志的動作還是有效的,起碼在秦恆恢復精力之前,他是不會再忽起念頭對付自己了。
而等到太醫所說的兩月之後,屆時春闈放榜,局勢又會緊促,朝中能替她出聲的人只會更多,加之這兩月間她更會拜託段珏再幫她多做謀劃——
這些都是她的保命之計!
險是險峻,可富貴都得險中求,何況是從秦恆麾下全身而退呢?
而謀劃完這一切,重新回到最初,洛嘉才恍覺,自己對於秦恆的心思,竟其實一點兒都沒覺得驚恐詫異,她的這些反應和應對之策,也順理成章從善如流著。
她終於認清,其實早在她惴惴不安的那些年裡,就已將這些全部擔憂過一遍了,她自欺欺人,卻也從未真正放過自己。
郡主府早幾日已派人來打理過,闊別三年重歸舊地,入目寸寸都是回憶。
可既然已經回來了,洛嘉便要用新的回憶去覆蓋舊事。
喬遷之喜,要顧及秦恆不能大辦,但府內終歸可以縱允下人們歡慶。
加之如今還在正月中,四處皆是歡鬧聲,郡主府內稍稍熱鬧些也無妨。
賀雲錚就是在此時悄然入的府。
他是今日唯一的客人,想到這兒還稍稍有些心情複雜,加之被劉召上下打量了一眼才帶去見洛嘉,他忽然就想到了近一年前旁人笑他的話——
錚哥兒這樣的被郡主看上,只怕他的上峰會恨不得拿床被子直接將人裹了,給送去郡主屋裡!
雖然此刻他尚且穿戴整齊,而且今日前來本也不是為了這些,但不知為何,他腦子裡一會兒就冒出這句話,一會兒就冒出來。
他匆匆搖了幾次頭,覺得自己真是色膽包天!
「你是喝過酒來的嗎,這般昏沉?」劉召難得回頭看他一眼,滿滿的一言難盡。
賀雲錚啞口,趕忙否認了。
劉召嗯了一聲,沉默許久,將人領到房門口的時候才低聲道:
「沒喝酒就好,郡主今日勞累,你保持些清醒,莫要傷了郡主。」
賀雲錚下意識領命點了點頭,隨即略有幾分遲疑地想到,他與郡主或許可能,也還沒到劉召想像的那一步。
可劉召不等他辯說,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賀雲錚微怔,後知後覺——是了,自己如今已算不得郡主手下,對劉召而言,更是與他平起平坐的人。
這份突如其來的身份上的改觀,讓賀雲錚今日剛來,心情就複雜了第二次。
但還未持續多久,洛嘉的屋門被她主動從內往外推開,白衣如雪的佳人直咧咧奪去了他所有注意。
一股溫暖馨香隨之拂面,幾欲要把小院枝頭上覆蓋的薄雪都要融化了。
「賀侍衛賞梅呢?」
洛嘉明知顧問地抬著下巴,狹長動人的鳳目早早描摹過黛青色的眼線,如同精魅般笑吟吟地睨著他。
賀雲錚剛回過神,便覺得自己的臉頰已經開始發燙了。
他毋庸置疑地想念她。
可他還沒開口,說幾句他新學會的風雅之詞來取悅她,洛嘉便既高傲又輕慢,主動伸手攬住了他的頸脖,將沒有防備的賀雲錚猝然攬入屋中,被一股濃香裹挾——
「外面的梅花有什麼好看,來看看我的。」
「郡……」
賀雲錚萬沒料到,今日剛來便要遭這麼大的刺激!
他心裡還有諸多話想與她慢慢說,可誰知洛嘉不知受了什麼刺激,瞧見他的第一眼,眼睛里就好像躥著火星,青天白日偏要點燃紅燭。
院中紅梅驀被冷落,任由冷熱風動,簌簌輕晃掉覆蓋的白雪,露出了藏匿在雪中的嬌嫩顏色。
到底是觀景者心不定,到底是紅燭和少年人的心一般太易燃,賀雲錚面對洛嘉的一切索取,都幾乎難以抵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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