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頁
是故,這趟回來, 朝野四下也明顯覺察秦恆發火發怒的次數少了許多, 許是在休養生息著。
小黃門聞言大喜:「竟還有這種事!王爺若是傷重, 那陛下您起碼近來都不必再擔憂……」
話還未說完, 殿外吹進一股冷風, 猛嗆進建隆帝的咽喉。
他捂住口倉促大咳了幾聲,整個殿中頓時一片兵荒馬亂,小黃門趕忙白著臉叫罵宮人們將門掩好。
建隆帝干啞著喉嚨擺擺手:「記得給德妃宮中加些炭火。」
小黃門身後跟過來的幾個宮女們連連點頭:「奴婢省得!」
「朕這侄兒……越發剛愎自用目中無人了, 早年看不通透,如今來看, 只當得個梟雄,」建隆帝已經習慣至麻木, 搖搖頭長嘆一聲,
「若是他父親還在世,朕確實更為忌憚些,可如今沒有聰明人幫襯,太后與他亦有幾分離心,實則難成大氣候了。」
小黃門乾笑不解:「那豈不是好事?晉王一脈把持朝政多年,若此番盛極而衰落,對朝廷百姓都有大益才是!」
「好事?」
建隆帝喃喃兩聲,忽而嗤笑著捂住額頭,「若是早上個三五年是好事。」
他放下手,看著自己蒼白的掌心。
常年衰弱病痛,以及與晉王太后一脈鬥智鬥勇,早不知耗費了他多少心力,特別是今年中秋宮宴上痛徹心扉的喪子噩耗,令太醫都不禁垂淚央求他,保重龍體!
「可這龍體……哪裡又真是龍體?」建隆帝剜心苦笑,「朕不過是個普通人,一個時日無多的普通人罷了!怕是都熬不到晉王自取滅亡那日,朕便已經不行了!」
「陛下!可不能如此說啊!」小黃門連著殿內一眾忠心耿耿的奴僕紛紛垂淚,「您是天子!」
「一個連子嗣!連血親!都留不住的天子!」
*
宮中暗中紛亂,然而當著秦恆的面發放下去的賞賜卻是實打實的,昭示此事已經在建隆帝這兒過了明路,建隆帝毫不掩飾地給洛嘉以及鄭家都示了好。
其中波折,多少人細細想來都覺得十分微妙,特別是收到了賞賜之後的賀雲錚與鄭叔蘅二人。
但事已至此,多想無用,最難熬的幾日已然過去,是日,賀雲錚能下床後,立刻主動又找了一趟鄭叔蘅,為他當日莽撞來找,致歉致謝。
鄭叔蘅聽明來意後欲言又止:「不必謝我,我倒是很喟嘆柳兄,眼睜睜看你第二次帶傷跑了。」
怕是氣得心肝兒都裂了吧。
賀雲錚頓了頓,腰身站得筆直,頗為窘迫地點點頭:「是挺對不起他的,不過過了正月,開春柳兄就要參加春闈了,少替我煩心好好溫書才是正道。」
提到這兒,賀雲錚冷不丁想起這幾日鄭叔蘅也一直在院中未曾出門,遲疑問道:「二郎君還沒到年關,也一直休沐麼?」
鄭叔蘅原本抬靠著手臂,橫在窗邊的躺椅上翹著二郎腿,聞言撇了撇嘴角松出只手擺了擺:「被休沐了。」
一個被字,英雄日暮!
自然還是因為那日還未經批准,貿然招攬下賀雲錚,得罪了鄭閣老。
雖說後來鄭雪澄回府後,提及郡主在外翻天覆地鬧騰了一遍,更將此事前後利弊交代過,照拂賀雲錚已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對外仍舊要做做樣子。
於是為表現出鄭家此次無奈,鄭閣老未曾與鄭叔蘅緩和下關係,隔日更親自去了翰林院給鄭雪澄告了假,言辭氣憤異常。
賀雲錚向來極會自省自查,聽聞之後心裡十分愧疚,卻是面不改色,當即就要拱手給鄭叔蘅拜個大禮。
鄭叔蘅額角抽動著趕緊起身,把人一把拽起來一通好說。
兩個都不太擅長打馬虎眼的爽直人彼此看看,竟莫名都生出一股窘迫感來,尷尬得鄭叔蘅都忍不住搓了把胳膊。
最後趁著日頭尚好,鄭叔蘅乾脆遣人在院中太陽最好的地方擺了方小桌,直接慢悠悠與賀雲錚對酌飲上壺熱茶。
「甭和我說那些客氣的,我一開始不也想著和你們郡主搶人麼?」
鄭叔蘅好笑一哂,「只是沒想到,郡主衝上鄭家,你居然沒等她提點,一道來了。」
言罷,他頓了頓,若有所思道:「郡主的想法,鄭雪澄是都已經傳達完了,可你怎還沒等她派人送來,就自己來了呢?」
「覺得心寒了,她在臨江樓前沒護著你?」
賀雲錚捧著熱茶沉默搖頭,面上浮出一抹不知是不是被暖陽熏熱的窘迫:
「我還欠著王爺一頓罰,結合當時情形,如果郡主不那麼安排,由王爺先發制人,恐怕這會兒已經沒我了。」
所以他不曾怪罪過。
他說過的,只要給他一點兒琢磨的時間,他總會想清楚明白,不會埋怨她的。
鄭叔蘅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面,嘖嘖道:「緩過來了?你那天來找我的時候可不是這副臉色啊。」
賀雲錚窘迫地趕忙舉杯喝了口熱茶,繃住神色,搖了搖頭。
他再想得通,到底還是個對感情缺乏經驗的少年人,當時又傷痛加身,光是吊著口氣過來就已經耗費了全身力氣,短時間內自然難扮演泰山壓頂而不崩於前。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