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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煥之嘆了口氣,只得安慰兩句,放心,你那老子咱們弟兄們也沒真的下狠手,只怕受得傷比你還輕呢。
賀雲錚這才悶聲道了聲謝,虞煥之見他無恙,點點頭留他一人好好休息,別想太多。
其實賀雲錚都不知道自己腦子裡亂糟糟的,到底在想什麼。
誠然,今晚最大的衝擊是他憑空多了個爹。
對方自稱就是京城人士,身上還有秀才功名,與他母親早年隔著王府的院牆相戀。
可惜當時家中不允,他母親卻恰好在這個時候有了身孕,被驅逐出府又進不了家門,便一怒之下與對方一刀兩斷。
但賀雲錚還姓賀,便是他們之間關係最好的證據!
對方今日找上門來說,也是聽說了他一直在尋母的事兒,兩相合計,確信了身份,這才從晉王府問了人,一路尋來的。
賀雲錚登時愣在了當場,聽對方舌燦蓮花地哭訴,這些年為了找他們這雙兒女吃了多少苦,心裡有多掛念,等等。
但此刻沉靜下來,他腦海中最深刻難言的悶楚,卻是來自於洛嘉那一聲毫無感情的懲處。
他已經不是初來乍到的小盲流了,他識字讀書,通曉了法條,他知道以今日在皇城門口的微小爭執,至多是難看了些,有損她的顏面,實則根本算不得觸犯律法,否則虞煥之他們也不至於袖手旁觀。
所以明明無傷大雅,她竟然比律法對他更嚴厲,甚至不顧及他當時已經那麼失神難受,還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對他毫不留情。
怎麼總是對他好好壞壞,讓他連個規律都摸不到呢。
賀雲錚把頭埋得更深,覺得傷處疼算什麼,他的心臟都快攥一起了。
明月當空,圓如玉盤,院中今夜無事,忙完差事的下人們多數都領了假,回家的回家出府的出府,只剩他這麼孤零零的。
正想著,屋門從外被輕輕推動。
賀雲錚只當虞煥之回來重新拿物件,一動不動平靜裝死。
誰知那腳步聲輕慢,直衝他而來,直到不一樣的芳香從交疊的縫隙鑽入鼻腔,賀雲錚才後知後覺酥麻了整背的寒毛。
他像自以為藏好了情緒,故作平靜地抬頭抬眼,對上一雙滿是探究的眼眸:
「疼麼?」
賀雲錚眼瞳微縮,隨即收回視線,剛想強忍著彆扭說一句多謝郡主掛念,不疼,可轉念一想,憑什麼不疼?
他疼死了!
賀雲錚仗著大半張臉被胳膊遮著,心如擂鼓般緩緩開口:
「疼。」
他趴在床畔,小心卻又直勾勾地看著她,自以為自己像只伺機伏獵的猛獸。
洛嘉慢吞吞看他一眼。
就在賀雲錚心跳個不停,開始後悔自己說謊了的時候,洛嘉突然輕輕笑了聲:
「好。」
賀雲錚一愣,好什麼?
便見洛嘉朝外喚了個侍衛進來,讓他們給她拿瓶跌打損傷的藥膏來。
若是傷了重,破了皮,得謹慎,用金瘡藥,反之如果是輕傷,沒什麼傷口的,用跌打損傷的藥膏活絡活絡血肉即可。
侍衛去拿藥的時候還不住感嘆:「郡主對錚哥兒可真好啊,這麼點小傷還要上藥。」
賀雲錚已經臉紅到不行,他怎麼就沒想到,郡主來之前八成已經問過虞煥之,知道他傷的不重了!
「郡主……」
他原先那股演起來的勁兒瞬間破了,紅著臉掙扎爬起來,奈何洛嘉拿著藥坐到了床邊,慢條斯理拔開瓶塞:
「趴好,自己把褲子扒了。」
賀雲錚:「……」
「不要辛苦你。」此刻已經不是紅了,而是快熟了。
洛嘉不以為意,冰涼的藥味兒從瓶口飄逸,她輕輕吹了口,側目笑吟吟:「怎是辛苦呢,我下令責罰的,自然得聊表關心。」
賀雲錚鬼使神差:「可你也不是所有責罰的人都會親自關心。」
他心臟跳得更快,卻與剛剛不是一種快法。
洛嘉便想叫他更高興點兒,勾起唇道:「我也不是所有人都會罰。」
賀雲錚頓了頓,不明所以,罰他難不成還是獎勵了?
洛嘉卻抬了抬下巴,晃了晃藥瓶,示意他快動作。
賀雲錚無比屈辱地側過頭……
「一定要這樣嗎?」聲音極小。
洛嘉微妙的用氣聲笑了笑,語氣又輕又癢:「害羞什麼,不是都衝過澡了?我是沒見過麼?」
賀雲錚羞憤複雜地想,洛嘉果然都知曉了,可……可哪怕之前見過,也沒見過這種姿勢!
「快些,免得我沒了耐心,叫人進來把你扒了按住。」
洛嘉壓沉了語氣,慢條斯理取了快紗布,一點兒不在意他的羞憤,自顧自傾倒些藥膏觀察著。
到底胳膊擰不過大腿,侍衛擰不過郡主。
賀雲錚動作迅速,之後便視死如歸地重新趴了下去,重新用胳膊埋住腦袋,不願再面對這個涼颼颼的世界。
洛嘉瞧他埋頭作鴕鳥,還有那白白的皮肉,心中好笑至極——
下手的時候也故意沒輕沒重,引他戰慄不已。
與這小狗崽相處,才會讓她短暫地忘卻那些渾濁又骯髒的權勢泥沼,滿心只有逗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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