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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去去,別又叫老頭子知道。」
走到牆角,鄭叔蘅剛打算罵咧,誰知道賀雲錚比他更快——
雖然這小犟種依舊神色冷肅,卻是從善如流地開口道歉,將當日賀雲錚疏忽導致自己與相思產生齟齬的錯一把子都認了下來。
他甚至都沒給自己辯駁,其實這事兒就是樁巧合誤會,根本無意挑撥這兩人的關係。
鄭叔蘅張了張嘴,突然有些啞口。
半晌才訥訥:「話都給你說完了,我說什麼?」
賀雲錚也頓了頓,隨即真心實意地幫他出主意:「你可以說那就原諒我了,或者打我一頓我不還手。」
「我呸!把你打趴在我家門口好讓你訛我是不是?!」鄭叔蘅當下就啐笑了聲。
賀雲錚也沒忍住笑了出來。
「行了行了,打你我還嫌手疼呢。」
鄭叔蘅十分無奈,要說這小馬奴沒什麼彎彎繞繞的心思,其實還挺對他性子的,加上相思那事兒,其實是他們自己本身就有點問題,趁著這事兒借題發揮了。
而且賀雲錚都真心實意先來道歉了,他堂堂鄭家嫡子,犯不著為此遷怒個小馬奴。
此事出乎意料的輕鬆解決,白白緊張他原先出了一身汗,賀雲錚心頭落定一樁,正要離開,鄭叔蘅卻突然又叫住他:
「你家郡主這幾日要出京?」
此事幾乎傳遍了京城,賀雲錚便也不隱瞞:「正是。」
「去哪兒來著?」鄭叔蘅抱著雙臂靠到牆上,隨口問。
賀雲錚頓了頓,嘴角的笑慢慢斂起,不動聲色看向對方:
「不知。」
「也是,你跟著就是,太後和王妃都許可了八成也不是什麼危險地方。」
鄭叔蘅仿若未察對方的突然安靜,自顧自呢喃,突然又有了新的狐疑:
「不過她一貫不是乖巧性子,能得太後王妃准許的地方,真的是她實際要去的?」
問題問出一會兒卻沒得到回應,鄭叔蘅想起去看賀雲錚,才發覺眼前的少年臉上已經笑意全無。
賀雲錚身形挺立站在眼前,淺褐色的眼眸微微壓低,一瞬不瞬盯著自己。
今日是大暑,天熱的很,熏蒸的熱氣幾乎滾滾從地上升起,然而他的眼神卻冷不丁讓人察覺一寒。
鄭叔蘅心裡沒來由地緊了緊,宛如被野獸盯上了似的,故意色厲荏苒低罵兩句:
「瞪什麼!隨口問問是犯了你們府上家法嗎!」
賀雲錚沉默了下,確信鄭叔蘅還是那個不聰明沒心數的大傻子,才緩慢收起對對方打探郡主下落的敵意,低啞頷首:
「是我失態,鄭二郎君再記我一筆也無妨。」
理直氣壯得讓人啞口無言。
鄭叔蘅沒好氣:「懶得跟你計較!你既然這麼在意郡主安危,不如直接習武當她的侍衛得了,我看你比那個姓虞的傻大個有前途!」
賀雲錚微頓,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胳膊大腿,居然真的思索起這個可能,下意識認真詢問:「真的嗎?」
鄭叔蘅張張嘴,居然也接住了對方這神奇的思路,跟著打量起來,繞了幾圈後點點頭:
「大差不差吧,那天在馬場我就覺得稀罕,靠兩條胳膊和兩條腿攀著馬可不是光靠毅力就能幹成的事,換別人肯定摔得七暈八素……你筋骨強韌,是個習武的好料子,雖然從現在練武有點晚,但肯定也能強過不少人。」
鄭叔蘅捏著下巴沉吟,毫無保留地說完,就看到賀雲錚這小子的眼突然亮了起來。
賀雲錚確實激動,因為習武對大部分男子來說,就如同一匹好馬難以抗拒。
如果有武藝傍身,他守在郡主身邊就能更好的保護她,端午那日的意外便不會再重現,如果有武藝傍身,甚至她再戲弄自己的時候,自己也能反抗……
賀雲錚猛被口水嗆了下,趕忙借著輕咳來掩飾面紅耳赤——不,不是反抗,可起碼自己也能回報郡主更多!
「明白了,多謝鄭二郎君提點!」
他平緩好氣息後,再次真心實意給鄭叔蘅拱了拱手。
鄭叔蘅卻看得神色微妙,擺擺手道:「我問你,你若學有所成,該不會真想一輩子給永嘉郡主當牛做馬吧?」
他隨口一說讓賀雲錚去給洛嘉當侍衛,可怎麼覺得對方好像不以為恥真深以為然呢?
其實說句不好聽的,好點的苗子到誰麾下都不虧,可落到洛嘉這個比所有紈絝都紈絝的郡主手裡,只能是埋沒。
然而賀雲錚卻腰背挺直,十分肯定地沖他點點頭:「郡主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抵了身契給她,當然會一輩子效忠。」
「……」
鄭叔蘅無言以對。
直到人走了,他還在叉著腰思忖,賀雲錚這樣到底像什麼?
想了好一會兒才恍然,這小子像幾年前宮裡舉辦春獵,他在晉王秦恆那兒看到的獵犬。
那些獵犬各個體態健壯毛光水滑,又被馴得英勇神駿,對豢養它們的主子忠心耿耿,只要秦恆一聲令下,就會像閃電一樣衝出去咬斷獵物的喉嚨,哪怕自己被獵物攻擊壓傷也絕不鬆口退步。
賀雲錚雖然還沒到那麼兇悍的程度,但剛剛猝然盯住自己的時候,卻似乎已經具備了讓人膽顫退避的威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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