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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謝村長了,在下就不送了。」艾遷一邊趕客一邊鎖門,他這屋子本就是村裡的廢屋,破爛得很,連正兒八經門栓都沒有,只用一根破樹枝別著,就是個樣子貨。

  他們今日這親結得樸素,連個席面都沒有,艾遷就上山了一趟,采了些玉米和芥菜,一起磨成了面做了一堆粗粑,來送禮的村民一人拿幾個走就算回禮。趙寶珠身上穿的還是落水那身衣服,只不過是頭上插了朵花。艾遷就更是不將就,身上的補巴塊子,從肩膀一直連到腳踝,比要飯的還不如。

  趙寶珠看看眼前這個形容枯槁的男人,又看看自己的斷腿,竟然一下子笑出了聲。

  一向知書達禮的小公子也學會了髒話。

  娘的,這他媽都是什麼日子。

  08

  好好的大喜日子,洞房花燭夜,艾遷連個蠟燭頭子都捨不得多點,眼看著人走了就要去吹了。

  前些天趙寶珠頭暈腦脹腿還疼,每天在房裡悶頭睡覺還不覺得有什麼,現如今腦子清醒了些才覺得怕了,他本就膽小,如今這滿屋子黑漆漆的,就只能借著那麼一丁點月光看到個模糊輪廓,這破房子還漏風,夜風吹得整個屋子一陣陣怪響,搞得人直膽寒。

  艾遷倒是習以為常的洗洗涮涮,還把剩下的玉米粑給串起來掛到樑上,準備以後當飯吃。

  趙寶珠把自己整個人都縮進了被子裡自求安慰,只可惜這被子也不是什麼好料子,粗布面子硌得人臉疼。

  「夫君……」他只能寄希望於這屋裡唯二喘氣的艾遷快點過來陪陪他,「明日再收拾吧,時間不早了,早些就寢吧。」

  艾遷嗯了一聲,卻還是自顧自的收拾完了才上了床。

  他們這床也不知道哪兒來的破門板,艾遷一坐上就嘎吱作響,聽得人牙酸。

  趙寶珠這個哥兒本就害怕得胡思亂想,這一下子一恍惚,緊張得直往艾遷懷裡鑽,

  「你扒我衣裳做什麼?」艾郎中看著懷裡的新媳婦兒,那雙冷淡的眼都瞪圓了,「你這浪貨,一滴精十滴血,你好狠的心腸,竟然想要我的命!」

  「我……我?!」趙寶珠氣得直翻白眼。

  天啊,天啊!

  這個人簡直是不可理喻!

  09

  趙寶珠一晚上沒睡好,他一閉眼就會想起艾遷昨晚在被窩裡對他的諄諄教誨。

  「我知曉我樂善好施風度翩翩,怕不是把你這小東西迷得五迷三道,你想與我肌膚之親也是應當的……但你如今傷勢未愈,腿還是斷的,我實在是下不了口。」

  這個庸醫簡直是個瘋子,倘若不是形勢所迫趙寶珠怎麼可能嫁給他,不能以禮相待也就罷了,說話還如此刻薄,叫人如何自處。

  趙寶珠迷糊到天亮才勉強睡著,等他醒神,就看到艾遷拿著把刀在屋裡磨刀霍霍,背著他不知道是要幹啥。

  「別人家娶妻都是賢良淑德,我娶妻就是娶個懶骨頭,天亮得太陽都要把屁股曬燙了這人也不起來……」艾遷背對著他,卻像是後脊梁骨上長了眼睛,一邊說一邊起身從桌子上端了個破了邊的土碗過來,「懶婆娘,來把藥喝了。」

  趙寶珠被艾遷念叨得氣不打一出來,但是他如今身體抱恙又不得不忍氣吞聲,接過來這個破碗一口把這苦藥喝了,苦得他一張小臉都皺成一團。

  他如今臉上身上的皮外傷幾乎已看不出來了,但是右腿還是打著繃帶,傷筋動骨一百天,想來是還需要不少日子,也不知道這臥床的日子還有多久。

  艾遷見他喝了藥又不再管他了,提著刀就去院子裡劈劈砍砍。

  趙寶珠只能無聊的打量起他的新居,當真是破屋爛瓦。

  雖說成婚只是權宜之計,倒也是正兒八經領了婚書,如今他也算是成家之人了。

  不過他這夫君就跟茅廁里的石頭一般又臭又硬,也不知道要如何相處。

  唉,無非是走一步看一步,總之如今命保住了,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趙寶珠沒能忍住,心酸的抹了一把眼,還沒哭出來就聽到艾遷的說話聲。

  「躺了這麼多天差不多了,別成天窩在床上養膘。」艾遷提給他一個木頭做的拐棍,「你起來試試這玩意兒稱手不稱手,去外頭曬曬太陽。」

  「夫君……」

  「下了地就快快適應生火做飯打掃除塵,不然這天天躺著,究竟是誰伺候誰呢。」

  趙寶珠眼淚都退回去了。

  這人可真討厭!

  10

  好在艾遷的手藝當真不錯,趙寶珠人年輕本就恢復得快,如今有了這根拐棍,還真能一拐一拐走動走動了。

  白日裡艾遷要進山里去採藥還要給村裡的人看診,趙寶珠沒得事干也不願一個人待在這破屋裡,就晃晃悠悠跑到村口大樹下跟村裡的其他人聊天。

  村裡的哥兒們喜歡聚在一起一邊做活計一邊閒聊。以前高門大院裡的小哥兒哪裡見過這個場面,他從小受到的教育都是叫人矜持守禮,可沒見過這般把鋪蓋窩裡的那些事都搬到明面上來講的場面。

  「哎,艾家媳婦兒,你跟艾郎中還得嘛。」

  「啊?」正聽人家小夫妻苞米地里播種的閒話開心的趙寶珠給問懵了,「什麼?」

  「艾郎中那身子骨,弱成那樣辦事的時候可得小心點呢。」

  辦事,辦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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