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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先查案。」

  屠長蠻搓搓手,開始盯案子,只要能搞好,都是功勞!

  當然崔芄給他的信息,他是不會隨意說的,比如灼娘子有男人這個事,他在姜宅一路問話,從管家下人,到族人母子……拼湊著灼娘子這天行程,什麼時候起床,身上裝扮,臉上表情,都做了什麼,行程如何安排。

  她的確跟一個主顧約好,那日在郊外姜家花場看貨,主顧姓王,是位老主顧,平常生意來往頗多,關係稱得上不錯,但王主顧那日在花場並沒有等到人,很多下人都可以作證,王主顧從未時中一直等到了酉時末。

  可灼娘子是早早用完午飯,巳時末走的,姜家花場並不遠,騎馬過去約摸半個時辰,跟王主顧約的未時中,為何提前那麼早出發?

  大概率是——也約了別人。

  她想在見王主顧前,把這件事完成。

  她可能並不是被誰攔住,而是早就提前有約。

  可姜家沒一個人知道這件事,從管家到康氏母子,都言灼娘子行事大方從容,從沒有秘密,這麼悄悄的約一個人,做一件事,根本不像她,沒有人往這個方向想。

  灼娘子的馬也在後來找到了,說是就在不遠處安靜吃草,沒拴——就好像要做的那件事在她的預料中,能很快解決。

  屠長蠻想,這大概是個熟人作案。

  但姜家沒一個人知道,灼娘子這個突然出現的熟人是誰。

  姜年說最近姐姐心情不太好,看上去和以往一樣陽光開朗,做事麻利,可偶爾會偷偷哭,他看到了,但姐姐非說沒哭,也讓他裝沒看到。

  娘親康氏也是,看上去和以往一樣祥和溫柔,哪怕身體不好,眼睛幾乎全瞎,還是倔強的要自己走路,不要人攙扶,可他也看到過康氏悄悄抹眼淚,同樣的不承認哭了,也讓他裝作沒看到。

  作為家中最小的孩子,姜年見慣了母親和姐姐的相處模式,都牽掛著對方,為對方擔憂,為對方難過,為對方歡喜,可偏偏不想叫對方知道,大概是因為中間八年的離別,讓母女倆相處稍稍有些彆扭,親近肯定是親近的,偶爾也會鬧彆扭,情緒表達的比較克制……

  就像這回,她們倆背著對方偷偷哭了兩回,又不讓說,姜年以為又是什麼彆扭,雖然阿娘和姐姐的感情表達方式讓他有點不理解,但這麼多年過來都是如此,他表示尊重,也沒有繼續關注,給她們增加壓力。

  但現在姐姐沒了,所有敏感的事情都透著怪異,他不敢不說。

  屠長蠻沉吟:「灼娘子今年得有二十五了吧,為什麼不說親,家中不催麼?」

  姜年頭就垂了下去:「我是遺腹子,出生時家裡條件很不好,我娘那個時候哭的太多,得了眼疾,家中每況愈下,姐姐便簽契賣身數年,跟人牙子走了,說是到大戶人家做丫鬟,留了銀子讓家裡過的好……姐姐回來時,我八歲,阿娘眼睛也治不好了,只能一天天惡化,看不清人,是姐姐撐起了家,做起了蒔花弄草的生意。」

  「那時就有人說親了,姐姐說上有老娘,下有幼弟,她沒法放下不管,一概推了,任誰勸都不聽,到這兩年,我漸漸成人,勸的話又多了,她避之不及,便改口說看緣分,其實根本沒怎麼放在心上。」

  「阿娘總覺得虧欠姐姐,姐姐的任何決定,尤其不願意做的事,她基本不反對,我……我就更不敢說了,我長至如今,一半是阿娘拉扯,一半是姐姐照顧,只要她開心,我以後養一輩子都行。」

  「我也捨不得姐姐出嫁,想養她一輩子……」

  如此種種,屠長蠻並沒有問出灼娘子情人這回事,好像所有人都不知道有男人存在這件事。

  至於那日路過街角,與聖人微服私訪行程有交叉,就是個偶然,跟丟失的玉珏更似沒半點關係。

  永寧坊。

  崔芄回到家中,脫下外衫,淨手,濯衣,收拾好白箱子,回了房間。

  他沒留在姜家,不跟屠長蠻的查案過程,不聽案件細節,是因為他都知道。

  有些事,看一眼就明白了。

  灼娘子房間裡年代感十足的舊銀簪,窗外小雛菊,為告別做的紙紮準備,康氏的身體……

  她的死必然與『大人物』的事無關,但的確死的蹊蹺。

  一個悄無聲息出現,潛伏獵殺她的人,就在她身邊,在人群中跟蹤她,在暗色中監視她,甚至曾經提示自己出現的信息,看她驚嚇的樣子……

  逼她不得不遠離人群,要和這個人談一談。

  兇手的動機呢?為什麼一定要致人死地,是過往的什麼緣由,還是其它?

  崔芄坐在桌邊,磨好墨,翻開《往生錄》,到最新,空白的一面,取筆蘸墨,寫下灼娘的名字。

  出身,相貌,性格,死征,身體處理及妝面要點……

  不一而足。

  屠長蠻一定會順著過往這條線查,也一定會卡住,卡住了,就會來尋他——

  那他必然不能讓別人失望啊。

  時間漸晚,夜色籠罩,一豆燭光輕輕跳動,墨淡筆止,風來字干。

  崔芄放下筆,合上《往生錄》,淨手,在沐浴就寢前,拈三支香點燃,推開了屋中極少開放的暗門。

  房間不大,因只放了一張供桌,並不侷促。

  供桌上,是一排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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