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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頌年換好拖鞋,一屁股坐到地板上,把書包里準備的拍攝道具全部擺了出來——

  相機、三腳架、硬紙板、可攜式氛圍燈、散粉、一次性紙杯、仿真粉蝶花……

  溫頌年沒有買cos服。

  或者換一個更為準確的說法,溫頌年在得知段景琛是魚稱老師之後,他就把cos服的快遞給退掉了。

  雖然BOER官方的活動要求是落在cos魚稱老師曾經cos過的角色上,但溫頌年比起活動要求,更在意段景琛本身。

  溫頌年不打算糾結「段景琛」和「魚稱」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段景琛,他永遠把不同面的段景琛視作一個整體,把段景琛的每一次cos都理解為一場由自身角度切入的扮演。

  那麼溫頌年猜測,段景琛cos勇者那次迥然不同的風格背後,應該是他在現實生活里遇到了什麼影響情緒的事情。

  既然是受現實生活的影響,溫頌年希望自己也能夠通過模仿cos圖裡的置景、光線、構圖、人物肢體動作,以同等混合現實生活與網絡形象的姿態來面對段景琛。

  溫頌年拿出手機,翻開自己提前保存到相冊的那六張勇者cos圖。

  他站起身,對著圖片裡的置景依次在屋子裡找到可能的拍攝地:客廳的地板、拐角處的白牆、臥室的門框……

  最終,溫頌年愣愣地在緊閉的臥室門前站定。

  他下意識去按門把手,卻發現臥室門已經被反鎖,他根本推不進去。

  隱約間,溫頌年想起自己上一次來的時候,這間臥室門也是像現在這樣緊閉著。

  溫頌年遲疑地從羽絨服口袋裡再度拿出那串鑰匙,找到其中與房屋大門並不匹配的那把,將它插入臥室門的鎖孔。

  緊接著,溫頌年的指尖捏著鑰匙,向右邊一轉……

  門,開了。

  臥室里正對著房間門的窗戶半開,一陣清風涌動過兩面窗簾,朝溫頌年撲面而來。

  溫頌年詫異地邁步走進臥室,窗子前的書桌上有化妝包和零星幾樣cos道具,旁邊還用頭模收納著那套眼熟的古風角色假髮。

  溫頌年伸出手,輕柔地攏過假髮的發尾。

  回身間,他又望見了堆滿半面牆的抽拉收納盒,遠遠看著格外壯觀。

  溫頌年透過透明收納盒,幾乎能說出任何一條鎖鏈、某個皮質項圈、半截流朱絲帶出現在魚稱老師cos的哪一個人物的哪一張照片裡。

  溫頌年不知道段景琛在布置這個房間的初始,是否假設過未來會有外人進入。

  但這間臥室真的太一覽無遺了。

  一覽無遺到讓溫頌年感覺就像是整個房間裡的所有靜物,似乎都在渴望被人觸碰、了解、關心。

  溫頌年轉而走向衣櫃,拉開的頃刻間淡淡的茉莉味香薰四散開來,他心中的猜想也就此得到應驗——裡面陳列著的正是段景琛玩cosplay迄今的所有服飾。

  它們就像是被段景琛有序排列的過往、證明,想讓人來了解一二而故意留下的線索。

  溫頌年撥動衣架,透明防塵罩上並沒有多少灰。

  可能這些衣服的主人也常常獨自待在這間出租屋裡,對著這滿房間的東西偶爾撥弄,整理,兀自沉默地陷入回憶。

  思量間,溫頌年注意到每件cos服的領口處都有一張用回形針小型固定的便簽紙。

  他停住了手上的動作,指尖抵著最左邊cos服的領口,彎腰去閱讀:

  [2025年9月26日

  從學校宿舍搬回老宅已經三個多月了,我還是沒辦法適應。

  媽媽變了好多。

  跟從前完全不同。

  她似乎因為江池的誕生,開始變得溫柔、包容,試著成為一個好媽媽,不再總像以前那樣忽然情緒失控,過分的沉溺於悲傷。

  可是媽媽越對我好,我就越覺得無所適從。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這算不知好歹嗎?

  或許吧。

  媽媽說她希望我不要再生活得戰戰兢兢,希望我能改掉思慮沉重的性子。

  但,我已經變成這樣了。

  變成媽媽現在不滿意的模樣。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溫頌年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錘了一下,緊縮得厲害。

  他的指尖繼續滑到第二件cos服的領口。

  [2025年12月2日

  我從來都知道愛是有條件的。

  所以姑且也能理解江叔叔對我報考中影攝影系的失望。

  只是他後來的言語太直白了,讓我還是沒忍住有一些失落。

  仿佛在報考中影攝影系之前我還能算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到後來我就只能成為江池趁手的工具之一。

  但我高中三年和現在大學的學費、生活費都是家裡出的。

  我想自己大概也就像江叔叔說的那樣,沒有拒絕的資格。

  比起那些靠乞討為生的人,我現在的生活已經是來之不易的饋贈了,所經歷的「苦難」大概也只能用微不足道來形容。

  不過,要是我在哪天能通過cosplay或者攝影額外賺錢,獨立支撐生活開銷就好了。]

  [2026年1月19日

  江池又對我發脾氣。

  媽媽給我錢讓我過年春節先到酒店去住,叫我讓一讓不懂事的弟弟。

  我想我的這位弟弟八成是要不懂事一輩子了。

  不過好在我最近也找到了一種能讓自己不那麼難過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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