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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見動靜,宋景淮睜開眼睛,問他:「保溫鍋里熱了粥,喝完我們出發?」

  他眼底還有淡淡的烏青,說出的話也帶有倦意的沙啞。紀臨端詳他的臉,心疼極了,「你一晚上沒睡嗎?」

  宋景淮合上電腦,「沒關係,工作都處理好了。」

  紀臨一臉擔憂,「早知道你忙,我就不該打擾你,你快去補覺,吃完飯自己去。」

  他晚上睡覺的時候宋景淮就在工作,他問宋景淮什麼時候休息,宋景淮說一會兒就睡,沒想到整宿都沒睡。

  「不用,困勁兒已經過去了」,宋景淮把半瓶咖啡喝完,說:「答應你的,我怎麼能缺席。」

  他們有商有量,就像剛確定關係的小情侶,不知道的絕不會猜到他們目的地是墓園。

  紀臨心下一陣感動,「那行,一會兒我開車,你在車上睡。」

  北京的天氣一向很好,太陽無論何時都濃烈。越往郊外開,空氣越新鮮。路過一家花店,紀臨下車買了一籃怒放的白百合。

  車子駛向熟悉的盤山路,兩旁喬木遮天蔽日,鬱鬱蔥蔥,越往裡走,蟬鳴聲、鳥鳴聲,越是吵鬧。好在人不多,中元節已經過去,這個時間來祭拜屬實晚了些。

  「其實我......我之前很少在中元節當天來祭拜。」紀臨不知道宋景淮睡沒睡著,他話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語。

  「為什麼?」男人的問話適時地插進來,帶著半睡不醒的磁性與沙啞。

  「那天會有我爸媽的一些朋友來看他們,我......我不太想看見那些人,更不想跟那些人說話。」

  他害怕來自那些人關切的或同情的目光。他們會一臉淡定地拍拍他的肩,若無其事說著節哀順變,不過是逢場交談的客套話,每一句都在提醒他,他已經變成了一個。

  「我明白。」宋景淮低嘆一聲。

  紀臨知道,宋景淮的那句「我明白」絕不是敷衍。宋景淮年幼就失去父母,從小跟姥姥長大,姥姥過世後,就被舅舅收養。宋景淮吃過的苦,遠比他多得多。宋景淮一定在很小的時候就經受過人情冷暖,才會在他難過的時候說出「我明白。」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道盡了多少悲歡離酸。

  車子停在墓園前。兩個人沿著台階往上走。

  熱風從耳旁呼嘯而過,樹葉嘩嘩作響。台階兩旁是數不清的墓碑,烏鴉久久盤桓不去,等著人走後蹭一頓。

  越靠近半山腰目的地,紀臨的腿越抖。

  不同於每次來都是帶著妹妹,這一回,他帶的人是宋景淮,他意定的另一半。

  就算父母不在人世,紀臨仍覺得這是一場考驗,就像每一個帶對象前來見父母的兒女,他潛意識期待父母在天之靈對宋景淮滿意。

  宋景淮那麼好,他們一定會滿意。他就是想秀一秀恩愛,好讓爸媽知道現在的自己很幸福。

  宋景淮察覺到紀臨呼吸不穩,主動牽起他的手,緊緊攥住。

  繞過巨大的喬木,紀臨在一排墓碑前停住,宋景淮跟著他停住。

  紀臨發現他父母的墓碑處,確切來說,是他母親的墓碑處,赫然站著一個女人,是黃慶紅,嘴裡叼著一根細長的女士香菸。

  紀臨拉著宋景淮繼續往前走。山里很靜謐,襯得腳步聲更清晰。黃慶紅顯然也看到他們,皺了皺眉,好像不太高興。

  紀臨看到他媽媽的墓前放著一束白玫瑰,他爸爸那裡空空如也。

  黃慶紅每次掃墓都這樣,只給媽媽的墓前放花,每次都是三十三朵白玫瑰,紀臨已經習以為常,就把帶來的百合花束放在爸爸的墓碑前。

  紀臨蹲著放花沒有看到,宋景淮餘光看到了,黃慶紅看到紀臨把百合花放在紀成威墓前的時候,嫌棄地撇撇嘴角。

  紀臨站起身,提醒黃慶紅道:「乾媽,山里禁止吸菸。我媽正看著你,她看到你吸菸,肯定要不高興的。」

  黃慶紅瞪他一眼,煩躁地把菸頭踩滅。

  紀臨知道黃慶紅嘴硬心軟,又安撫道:「乾媽你來北京怎麼也不告訴我?你住哪裡呀怎麼不讓我招待你。」

  黃慶紅習慣性地把兩指湊到嘴邊,發現煙已經被她踩滅,不知道是不是菸癮犯了,不耐地蹙了蹙眉,「我還有事,先走了。」

  「乾媽」,紀臨叫住她,「一會兒一起吃個飯吧?」

  黃慶紅回頭望他們一眼,犀利的眼神從上到下掃過宋景淮,淡淡道:「沒空。」

  紀臨抱歉地對宋景淮笑笑。不知道為什麼,黃慶紅始終對宋景淮有些偏見。好像女人到底感性一些,更容易聽從內心的直覺。因為宋景淮是高高在上的總裁,而他是一個藉藉無名的小明星,她們打心眼裡不相信他們能長久。

  不過沒關係,他們兩個人好好的就足夠了。

  黃慶紅越走越遠,紀臨忽然想起什麼,大喊道:「乾媽,你有時間看看小嬋哇,她一直很想你。」

  那時候他媽媽剛去世,他和黃慶紅鬧得不可開交,甚至阻止小嬋和黃慶紅接觸,小嬋因為這沒少哭,說為什麼親媽沒了,乾媽也沒了。

  他那時沒有辦法跟小嬋解釋。

  大喊聲驚得烏鴉亂飛,一陣烏黑中,紀臨看到黃慶紅抬了抬手,他知道她聽到了。

  紀臨蹲下身清理父親墓前的灰塵。媽媽那邊很乾淨,顯然黃慶紅剛剛打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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