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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下熬好的湯藥後,她心里的石頭才落了地。
容娡在睡夢中聽到了賀蘭錚兵敗之事,憶及自己從前還想著利用他,不禁有些唏噓。
大半日沒見到謝玹的人影,容娡閒來無事,怕謝玹回來後發現端倪,便想著借出門透透風的由頭,將藥渣毀屍滅跡。
誰知還沒邁出殿門,便被抱著劍的靜曇攔下了。
“宮裡紛亂不休。”靜曇一板一眼道,“君上吩咐過,為確保娘子安全,還是留在月曇宮為好。”
容娡的火氣一下子就冒上來了。
賀蘭錚兵敗如山倒,宮裡哪還有什麼亂子,分明就是攔她的說辭。
她本來也沒有很想出門,被靜曇一攔,反而非得要同他唱反調。
容娡記得去歲時,靜曇為人很好相與,不明白他幾時成這樣了。
“讓開。”她抬了抬下巴,“你也知道這是月曇宮,當知我是什麼身份。眼下便是你們君上在此,都未必會攔我。”
用膳時,容娡同侍者交談了幾句,知道月曇宮是前朝太子的寢宮。
雖然謝玹從未主動提及,可她就算再笨,也知曉謝玹就是那位前朝太子瑄。
至於為何他成了謝氏中人,容娡不得而知,不過這不是眼下最要緊的。
容娡著重強調“月曇宮”,是想提醒靜曇,謝玹允她留宿在此,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靜曇沒被她的話唬住,態度堅決,抱著劍杵在殿門前,一動不動。
容娡沒了轍,只好返回殿內。
好在月曇宮足夠大,殿後單獨設院,有一大片栽著花草的泥土地。
容娡便不再糾結出宮之事,命人去拿鐵杴,準備將避子湯的藥渣埋了。
月曇宮的宮人大多數守在殿外,殿內靜悄悄的,只有零星幾個人。
因而當拿鐵杴的內侍折返回來時,容娡一眼便瞧出了不對。
這不是剛才的那個人。
她心下一凜,飛快地確認袖中的暗器還在後,面不改色地接過鐵杴。
“你是何人?”
那內侍立即低聲道:“鄙人是二皇子豢養的死士。殿下即日將南下,預備在江東養精蓄銳,籌兵討伐謝賊,特命鄙人前來解救娘子。”
賀蘭錚的人。
容娡謹慎地往旁邊走了幾步,攥住袖中的暗器,想了想,微笑道:“殿下的好意,民女心領了。只是我位卑言微,恐拖累殿下,又暫無性命之憂,還是不必麻煩了。”
死士並不好糊弄,打量她兩眼,一針見血道:“娘子想留下。”
容娡面上掛著假笑,並未答話。
那死士冷笑一聲:“天命聖女也不過如此,一心攀附權勢。女子為禍,果不其然。”
聽了這話,容娡忽然明白他為何冒險來救她了。
她頓覺好笑:“你倒說錯了。”
“我選擇留下,並非為了榮華富貴,而是因為有讓我捨不得離開的人在此。我是為情,不是為權。”
“反觀閣下,滿口仁義道德,卻也不過是想,借我這區區女子在外的空名,來為你們殿下的大業造勢。”
“再者——謝玹究竟是不是反賊、他究竟是什麼身份,閣下當真不清楚麼?”
她神情鎮定,說出一連串的話,說完後,自己不禁都感到有些意外。
那死士聽罷,已是面色鐵青,見無法說動她,竟伸手成爪,破開身上的長衫,要強行將她擄走!
容娡早有預料,袖箭咻咻射出。
死士中了幾箭,吃痛後退,捂著傷處躍上房頂,遙遙看向容娡,咬牙切齒道:“娘子的意思,鄙人會一一傳達給二殿下的!”
“娘子的那位情郎,來日二殿下定會多多‘關照’!”
……
目送那道人影遠去後,容娡緊繃的身體才鬆懈下來。
她丟開鐵杴,倚著一株桂花樹,回想自己方才脫口而出的話。
她有點沒想到——
自己竟會對一個從未見過的生人,說出她對謝玹有情的這種話……
實在是太古怪了。
容娡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得有些頭重腳輕,暈乎乎的,面上發熱,渾身都十分不自在。
她傻站著吹了會涼風,臉上的熱度依舊絲毫不減,便決定回殿內飲些茶水。
才至殿內,沒走幾步,便瞧見謝玹雪松般筆直立在殿門口的身形。
他同身後的侍者吩咐了兩句什麼,而後換上一身乾淨的霜色外袍,朝她走來。
容娡愈發不自在了,心虛地垂下眼。
謝玹掃視她兩眼:“臉怎麼這樣紅?”
容娡心里一顫,小聲道:“沒什麼,屋裡有些悶……”
謝玹頷了頷首,並未多想,才要收回視線,忽然一頓:“手里拿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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